第1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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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川问:“那根烟呢?”

蒋逊问:“什么烟?”

贺川伸手进去指了下,指尖碰到了她的头发,指腹擦到了她的耳尖。

他说:“这里的烟。”

蒋逊说:“扔了。”

“是么?”贺川笑了笑,放下手,问,“数目对么?”

蒋逊说:“嗯。”

贺川又问:“你上次说,要带我看什么来着?”

蒋逊看向他:“什么?”

贺川说:“今天我喜欢眼睛。”

你要是喜欢眼睛,我带你去看竹叶上的露珠,湖面上的水晕,看雾,看山的影子,看日出。

蒋逊没动,贺川就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会儿,蒋逊背过身,拿了一样东西,她打开车门,贺川让开。

蒋逊说:“跟上。”

她往竹林走去,贺川跟在她身后。

竹林里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大半,天空只有微光,隐约能看见竹子的轮廓,雪堆像小土包似的,一个个堆在土壤上,仿佛里面正在孕育着冬笋。

蒋逊在一棵竹子边上站定,说:“过来。”

贺川顿了一会儿:“嗯?”

蒋逊声音淡淡的:“过来,站到我前面。”

贺川停了两秒,慢慢朝她走去。

他和她隔了十几步的距离,现在她让他过去,这十几步距离渐渐消失。

竹林里静悄悄的,他站在了她面前,只剩下两步远。

蒋逊说:“站好了。”

贺川笑着:“嗯。”

蒋逊打开了手里拿着的东西,“哗”一下,她的头顶多了一把小小的伞。

她右手扶住竹子,使劲晃了一下,听见风划过的声音。

又晃了一下,“哗哗”,风更响了,伞面被什么敲打了几下,叮咚叮咚,像是雨滴敲在上面的声音。

雨滴落在了贺川的头顶,凉凉的。

蒋逊仰着头,肩膀上搭着伞柄,问:“看见了吗?”

贺川没答。

蒋逊问:“竹叶上的露珠,是你要看的。”

贺川说:“嗯,我要看的。”

清晨6点,天空只有微光,隐约只能看见竹子轮廓的竹林里,他看见蒋逊站在一把小伞下,幸灾乐祸地对着他笑。

她的眼,像天上那抹微光。

蒋逊又用力地晃了一下竹子,前面的人突然上前了一步,握住她拿伞的手。

伞被高高举起,蒋逊仰着头,被迫伸长了胳膊,贺川的脸伏了下来,她看见他的眼睛望着她的,快要贴上的一瞬间——

叮咚叮咚叮咚——

竹叶上的露珠,欢快地敲打着小小的伞面,天上那抹光,扒开了云层。

天亮了。

阿崇拖着两只行李箱出来时,贺川和蒋逊已经坐在了车上,一个前一个后,挡风玻璃前面放着一把雨伞。

阿崇喊:“我错了我错了,睡过头了,也还好,我才晚了十几分钟!”

贺川说:“赶紧上车,啰嗦什么!”

阿崇马上把行李堆上去,老老实实坐到了最后排。

来的时候,车里人挤人,去的时候,车里空荡荡。

下山的路上,云雾缭绕。

起风了,6点26分,山顶日出,云海成了耀眼的金色,一憧憧的云的影子,树的影子,山头的影子,爬上了坡。

你要是喜欢眼睛,我带你去看竹叶上的露珠,湖面上的水晕,看雾,看山的影子,看日出。

车子开在盘山公路上,它的身上是山的影子。

蒋逊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她只需要把他们送去县城的总车站,那里有火车,有客车,有机场大巴,去哪里都方便。

马路上都是早点摊,贺川说:“停车。”

蒋逊减速,问:“有事?”

“买早饭。”

蒋逊把车停下来,贺川拉开车门下去,阿崇也跟着跑了下去。

一辆车跟他们擦肩而过。

徐泾松坐在车里,头上缠着纱布,披着厚厚的外套,脸色苍白,说:“爸,我真没事,不用转院,这小县城的医院跟那边镇上的有什么差别!我先收拾了那女的,咱们马上飞回去!”

徐德没应,问前面开车的人:“你刚才有没有看见贺川?”

前面的人说:“看见了,我以为我眼花。”

徐泾松问:“什么贺川?”

徐德过了会儿才说:“死对头!”

“死对头?什么人?”

“跟咱们过不去的人!”徐德眯起眼,望了眼刚刚过来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他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贺川和阿崇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两人买了两大袋子早饭,阿崇边吃边说:“我有多少年没这么早吃早饭了?”

车上没人理他。

贺川吃着一个味道不怎么地道的肉夹馍,喝了一口豆腐脑,随口道:“早饭吃了?”

蒋逊说:“吃了。”

“几点吃的?”

“出门前吃的。”

“吃了什么?”

“肉包子。”

贺川“哧”了一声,往前面扔去一个袋子,正落在仪表台上。

蒋逊看了一眼,是两只小包子。

贺川说:“肉的。”

他边上还有几只袋子,里面有葱油饼、鸡蛋饼、肉夹馍。

肉夹馍不好吃。

蒋逊说:“这么破费啊。”

贺川笑了声,三两口把肉夹馍解决了。

到了总车站,已经快要10点,阿崇拖着两只行李箱先下,贺川坐在后面,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车站周围有人摆摊,全是卖花卖气球的,贺川突然问:“今天几号?”

蒋逊说:“14。”

贺川“哦”了一声,下车了,后排留着一带垃圾,是他吃剩的早饭。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今天2月14日。

他走进了车站,她掉头,返回明霞山。

晚上,蒋逊洗完澡,给石林打了一个电话,又去花园里和饭店员工吃了一顿宵夜,回到房间,才刚刚11点。

她盘腿坐在床上,抽出笔记本开始记账,边记边数钱,手指上全是纸币的味道。

王潇表姐打来电话,跟她约定明天出发的时间,蒋逊问了下包车费,王潇表姐报得价格很公道。

她又在笔记本上加了一笔,算算这段时间的入账,赚头真不错。

王潇表姐说:“我们家在江苏一个县城,早上早点出发,下午肯定能到,你晚上可以住我家。”

蒋逊说:“行。”

挂断电话,她把账本放到了床头柜,关灯躺了一会儿,没睡着,又摸黑坐了起来。

月光很淡,朦朦胧胧的一层光落在床头,蒋逊摸到了一根香烟。

几厘米长,金色的烟嘴上写着1916。

原来她还没扔。

蒋逊拉开抽屉,拿出一只打火机,含住了这支烟。

火光摇曳,烟头亮了一下。

房间又暗了。

她吐出一口烟圈,看不见它的颜色,只闻到浓郁的气味,这味道熟悉又陌生,她从来没抽过1916,今天早晨,天未亮,她在伞下闻到了。

就是这个味。

她又吸了一口,心头燎起了一把火。

雪天挖笋,她带去一包1916,他说晚点给钱。

你大爷的……

没给!

贺川赖了她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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