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崔震山此时正在阳间公干,临走前,他隐约记得他说会往青州宋县去视察,也许他会在那里遇到他,想到这里,顾岩带着判官印赶往鬼门关,守城的鬼差知道他的实习判官身份,又见他身有判官印,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放行了。
出了酆都城后,顾岩到了冥川渡口,渡口停着一船一翁,摆渡的那老翁见他要过河,待顾岩上了船,竹篙一点,小船便离岸了。
顾岩默默坐在船上,四周没有任何声响,只有船头挑着一盏红色的灯笼,黑暗的冥川无边无际,像是一个张着的大口要将这艘小船吞噬一般,顾岩的心情是复杂的,身生母亲重入轮回,他全了自己的孝心,但此番的举动也许会连累崔震山,想到未知的后果,顾岩满心自责,不知等会儿见了崔震山,又该如何与他请罪。
小航不知在冥川行了多久,当小船停靠在岸边时,老翁将顾岩放下船,竹篙一点,小船便融于黑暗里。
此时已到阳界,顾岩走了半日,看到前方有些微的亮光出现,片刻后,顾岩进入到宋县的城隍庙,这会儿,阳间正是深夜,顾岩进入庙内,看到堂屋里倾泄一地的亮光,今日是十五,外头的月亮像个银盘一样挂在西天,这是真正的月亮,跟崔震山升上去的那盏灯笼天差地别,但顾岩想起‘生死司’的那盏灯笼做成的月亮时,竟莫名有些失神。
顾岩转头望向案前的那尊铜像,这本就是崔震山的化身,在灯火的映照下,铜像忽明忽亮,就好比崔震山此刻就站在顾岩前面,想到崔震山,顾岩心里五味杂陈,他望着铜像呆了半日,最后推开门,出了城隍庙。
崔震山是宋县的城隍,但顾岩却并未在城隍庙见着他的踪影,顾岩不知他何时会来宋县,他在城隍庙内转了一下,出了庙门后,漫无目的的走在夜空下。
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顾岩没有找到崔震山,不禁有些沮丧,他沿着河岸一直走,最后停在了一颗桃树下,月光在湖面投下了一个倒影,顾岩坐在地上,随后捡起一颗石子掷到河里,河面‘咚’的响了一下,最后水波推开,月影也被打碎了。
崔震山不在,顾岩打算在这里等他,正在他发怔时,有脚步声传来,不一时,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走到河边,她一边走,一边哭,待停在河岸边时,开始放声大哭,也不知是遭受什么委屈,足足哭了大半日,河面上意外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虚幻不实,在这夜里平白空出现,显得诡异十足。
顾岩仔细辨认,才发现这也是个妇人,他随后意识到河面上的那人影其实是个水鬼幻化而来。
那女水鬼看着哭泣的妇人,问道:“你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站在河岸边哭泣的妇人想来是太过悲伤,竟然也不曾发现这问话的妇人是飘浮在河面上的,她擦了一把泪水,回道:“只因我连生三个女儿,公婆苛待我,相公也冷遇我,还说要娶个小妾回来,我心里实在太委屈了,这才出门,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女水鬼同情的望着她,说道:“我看你面容年轻,想来成婚不过几年,难道相公这么快就要变心吗?”
听了这话,河边的妇人越发伤心,她嘴里哽咽道:“相公是三代单传,谁叫我没有生出儿子呢,说来说去,也是我自己不争气。”
河里的女水鬼不禁摇了摇头,世间的女子大抵都是这样,习惯把什么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需知越是如此,越会惯得那男人作践自己。
“就是你争气生出儿子来又如何呢,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等再过几年,你人老珠黄了,你相公还是会娶小妾的,到时新人换旧人,兴许你就会变成下堂妇了。”停了一下,水鬼看着妇人,讽刺的笑了一下,她说道:“你要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那妇人顿了一下,双眼变得发直,满脸呆滞。水鬼见此,又出声问道:“你有权势倾天的父亲么,有富可敌国的兄弟么?”
妇人哭丧着脸说道:“我乃小门小户的女子,父亲和兄弟皆是寻常人家出身。”
水鬼对妇人说道:“你没有父兄可倚仗,甚至连儿子也没有一个,处境实在堪忧。”
岸边的妇人满脸悲戚,想到有一日,也许真的会成为下堂妇被扫地出门,妇人便哭着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女水鬼邪魅低笑一声,她缓缓说道:“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哭泣的妇人像是被雷电击中,她呆呆得望着水中的女鬼,似乎傻住了。女水鬼又说:“不要畏惧,死有时候比活着更容易,你看你活得多可怜,公婆不慈,相公也变心了,如果我是你,也许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妇人大概被说动了,她喃喃自语;“你说得对,也许死了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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