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春节的喜庆还未褪去,上元节的灯火已接近眼帘。新春不远,万物还在泥土中孕育新生,冬的冷冽预见未来,只能抓住最后的时光,尽情肆虐。
这是承天十三年春节之后,上元之前的某个清晨,本就寒冷的天气,在晨光方起之时,寒气更是丝丝入骨。百姓还在年节的欢庆之中,就连华朝的官员都在迎春的日子里得了一份安闲。这样寒冷的早晨,或被褥,或火炕,或暖炉,人人都沉浸在室内的融融暖意里,总是没人愿意出门受这冷风刺激的。
翼王府逸园的院中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的在寒风清晨中站定。这是一个垂髫小童,三岁年纪,穿着红色的棉袍,金缕线勾勒出的祥纹,和他颈间的貂皮围脖,无不提示着他是富贵人家的宝贝娃娃。他的肌肤细腻白嫩,让人一看就想摸一摸试试手感。许是在寒风肆虐的院中站久了,他粉嫩的脸颊被刺激起了一层潮红。他抬头微偏,淡淡的琥珀色眼睛清澈见底,眼光似是专注的投向了前方的傲雪红梅,若有人上前细细查看便能看出他的眼神发散,不知是怔神去了哪里。地上薄薄一层积雪,雪的白净让小童一身喜庆的红衣更加显眼,堪比枝头梅花。雪地梅园,白雪红梅和小童本该是相映成趣的场景,却让人感到一阵···落寞。
若有细心的人见了此情此景,感叹美好之余必然会奇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这小童怎么会有如此寂寞的身姿,就像是他孑然一身,遗弃了世界,也被世界遗弃了。
这个垂髫小童就是翼王府的长孙君逸羽,他已经在大华渡过三个新年了。
君逸羽在院中已经站了十多分钟了,古代的规律作息让他的生物钟自发调整到了科学的早睡早起状态,今早醒来没惊动外间的珠芸他就自己出来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他不是一个想不开放不下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古代的生活,但年节之时,却总是忍不住的偶尔怀念从前,忍不住的有些心情低落。
古代过节很是重视,空气中都充斥着年节的喜庆味儿,不像现代家庭过年都只是象征性的吃个团圆饭聊做庆贺,作为孤儿的他甚至连这象征性打发过年的团圆饭都没有。这儿有许多传统庆新年的活动,也着实很是有趣,君逸羽见了也会很投入,很开怀,但繁华过后,却总是更觉寂寞。逢年过节的日子里,他总是止不住去想前世的朋友,便如今日,看到这雪园梅花他想到了叶琳熙,她一如这凌雪寒梅,冷清孤傲。
“第三年了,熙儿,从小到大我们总在一起,便是大学分隔两地,我们过年也总会聚在一起,这似乎成了你我间未出口的约定了,我们是朋友,更是亲人,我曾以为今生的每一个年头我们都会一起过的。对不起,熙儿,答应你大学之后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的,我食言了。快三年了,那些飞蛾扑火般不断出现在你身边的男孩,有没有哪个入了你的眼?有没有谁幸运的和你走近了婚姻的殿堂?便是这样的年节,没了我,有没有旁人陪你过?但愿是有的。你总是倔强着优秀,可我却知道你是最需要人陪需要人照顾的。你总是冷傲着让人不敢亲近,可我却知道你的心是温柔的。你若真找到了那个人,希望他能知你懂你疼你爱你。他会不会知道,骄傲坚强如你,其实最怕黑却嘴硬的从不开口说怕。他会不会知道,这样寒冷的季节,你冰凉的四肢需要一个人做暖炉。他会不会知道·······熙儿,若真有这个他温暖你的生命,你会渐渐忘了我吧。忘了我好,我们是彼此拥抱着走过那段冰冷黑暗的岁月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忘了我,忘了我们共同被遗弃的伤,这样的你才能真正去成就自己的幸福。······熙儿,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在这里我有爹娘亲人,他们将我视作至宝。你知道我有最强的适应力,我早已适应了这的生活。我只是有些游离飘忽之感,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难以让自己全心归属这个时空。我只是容易在不经意间想起你,担心你还在用冰冷孤傲的坚强外壳倔强的包裹着自己玻璃般剔透易碎的心,错过收获生命中的美的机会。······”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一大早的自己跑出来了,可害我一顿好找。”,珠芸找到了院中的君逸羽,急急给他系了件披风,心疼的哄道:“少爷你要看花?我们进去看好不好?楼上也能看到这的花的,要不等会儿我找人给你摘几只回去也可以。这么冷的天,怎么能一大清早站在这呢。看看你这小脸给冻得···”
“呀!”珠芸感到颈间突然一阵冰凉,忍不住一声惊呼,脖子一缩,还没说完的话也就断了。
“我们回去吧。”君逸羽将用来冻珠芸的手从她颈间收了回来,他也不想故意用手冰她的,可不这样她的话估计又会没完没了了。
“对对对,我们快进去,看你这小手给冻得,我们快回去暖暖。”
君逸羽出生没几天就得了宁安寺玄慈大师年幼时不宜多见外客的批命,为了方便保守他的身份秘密,君康逸顺势对外大肆宣传,只将他养在逸园,轻易不出园子,就连逸园内的仆从也被划定了活动范围,君逸羽所在的主楼的一切都只让珠芸和杨氏打理。
等到君逸羽两岁时能满地儿撒欢跑了,萧茹觉得孩子总是藏着养也不是个办法,想着只要照顾的人仔细些,也不会被外人撞破。至此,君逸羽才可以出逸园,活动区域阔大到整个翼王府了,倒是自由多了些。不过君康逸夫妻俩还是以批命为由,在全府范围内下了禁令,只让珠芸和杨氏照料君逸羽,其他人等,没有吩咐,一律不得插手君逸羽的生活事宜。
有一次,翼王妃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来逸园传话时误闯到了君逸羽房中,被君康逸知道了,素来温和儒雅,待下人极为宽容的王府世子,却以及其强硬态度的将人赶出了翼王府。杀一儆百,只这一下,就震慑了全府的下人,都知道了少爷有多被世子着紧,也都死死的记牢了这规矩,再不敢不经允许的接触君逸羽。
距离君逸羽的抓周,已经过了一年多,他不知道当天抓周的一波三折不仅在君朝贵族圈中传播,还流传到了民众圈。以讹传讹下,事实不知道演变成了什么故事,但每有人家抓周,总是忘不了提到翼王长孙。众说纷纭,都说从没见过抓周抓得这么神奇的孩子,有说他长大后会是博古通今,允文允武的全才的,有说他大公无私,以后会是个有德大才的,当然,也有如君逸羽当初计划的一样,酸溜溜的断言他是个败家子的。
君逸羽呆在翼王府中,每天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固定的几个,自然不知道外界因为他一个抓周对他有了那么多说法,就是知道了,估计他也不过一笑置之。过去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怎么会放在君小少爷的心上?君逸羽只想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快快成长起来,二十岁的灵魂困在这个小身板里什么都做不了,他还真有些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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