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棺材(2 / 2)
十天一晃也就过去,对叶铭添的派遣终究没有如他所愿而改变丝毫,若说他心中没有半点不快肯定是假的,说起来他是军人,如果不是定亲的事迫在眉睫,被派上战场他也并无怨言,按道理讲,这些个人私事与战事比起来,统统应该往后排,可他自觉与怀瑾私交甚好,在此关头居然没有受到一点照应,真正的是让他有丝丝的不满和埋怨。
无论如何,眼下接待好父母并将这门亲事定下为大,如此,他即便上了战场,也觉心安。
父母亲辗转乘火车来到玄武,这天他早早便携了董知瑜在下关车站等候。南下的这趟列车到了站便涌出一批批疲惫不堪的旅客,长途颠簸的折磨不说,这一路上还几次停车,有伪军的士兵上来盘问检查,搞得大家疲惫之余又是紧张与惶恐。
“爹,娘!”叶铭添远远地冲一对五十岁上下的老夫妻挥着手,他凭着自己伪军军官的身份才得以和董知瑜来到月台等候,如此,二老也省去出关口检查的麻烦。
董知瑜随叶铭添迎上了近前,只见面前站着一对稍显拘谨的老夫妻,身上的衣服崭新得很,像是刚刚完工便穿了来,老伯的大褂是新,可头上还戴着顶有些褪色的瓜皮帽,快五月底的天,虽不甚炎热,看着却也有些格格不入。
“叶伯父,叶伯母,一路辛苦了,欢迎来到玄武。”董知瑜倒也大方,毕竟不是心上人的父母亲人,除了对陌生人本有的那股矜持,她并无紧张之感。
“哟,这闺女,”叶铭添的母亲喜滋滋地瞅着她,又转头瞅了老伴一眼,“比照片上还俊!”
瓜皮帽下那张脸,只迅速将董知瑜看了眼便闪开眼神,想必是极顾忌传统礼数的,即便是未来的儿媳,眼对眼地看人家也不成体统,不过是脸上挂着若有若无、恰如其分的一丝笑容,这笑容,增一分则轻佻了,没了男性家长的威仪,少一分又凶悍了,缺了初次见面的尊重。
董知瑜边陪着二老往站外走去,边也观察着他们,这叶伯母,像是典型的山东女人,长得高大魁梧,声音洪亮,很容易便和自己亲昵上,叶伯父呢,反而不苟言笑,听叶铭添说他家是祖传的中医世家,父亲继承衣钵,而到了自己这里,却不感兴趣,正逢乱世,便随了军,至于中医,便由二弟继承了去。
单看这对老夫妻,是本分人家不错,若说家底,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平头百姓,但也并不富裕就是了,董知瑜希望,自己准备的两根金条能够给这个家庭弥补些什么,毕竟一根大黄鱼在眼下的玄武城就能换来一座房院了。
叶铭添在玄武和另一个外地军官合住,家中安排不了父母,便在这几日包下了旅馆中的一间房,和董知瑜说定,安顿下来之后,两人先带二老游玩一番,看看古都风韵,尝尝这里的美食,毕竟在玄武逗留时日不长,三四天后便又要动身赴沪,在玄武,一来先会一会董知瑜,了解一下董家的情况,二来也歇歇脚。
叶家老夫妇此次大包小包,带的东西恐怕比人还要重,本是礼数周全之人,这一趟前来,要见未来的儿媳,要上门求亲,另外对于长子的上级怀参谋,他们也是久闻其名,知道叶铭添一直跟着她,受到不少照顾,也想着借此机会登门拜访一下。
安顿好之后,四人又在事先安排好的饭店包房里吃了顿饭,席间叶母自是对董知瑜赞不绝口,并将当年婆婆传给她的一对老玉手镯当着面给了董知瑜。董知瑜早料到这次见叶铭添的父母会牵涉到诸如此类的事情,她也想好了,暂且就先收下,毕竟都是规矩,等将来再还给人家便罢,于是作势推托了两下也就收了下来。
饭后董知瑜和叶铭添将二老送回旅馆,路上董知瑜悄悄拉过叶母,递给她一只锦帕包起的物件,但称是孝敬二老的见面礼,请她笑纳。叶母心中纳闷,这见面礼刚才饭桌上怎么没提,像自己,当着大家面把那一对镯子拿出来这么一送,送的人有面子,收的人有光彩,这姑娘倒是有意思,之前提也不提,这会儿独独拉了自己递上来,转念一想,许是年轻姑娘家不好意思,客气一番也就收了去。
晚上回了旅馆,和老伴打开这锦帕,一时以为看走了眼,直把那两根金条放在手里左看右看,甚至拿牙咬了,这才信了眼前所见,老两口大眼瞪着小眼,这见面礼怎么收?哪有头回见儿媳就收人家姑娘十两黄金之说?
“老头子,你听过这样的规矩风俗不?”
叶父边琢磨,边直摇头。
“大铭跟咱说过,这姑娘家原本是殷实人家,后来没落了,难不成这点东西在人家看来确实就是小意思?”
叶父想了想,又是摇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不假,可人家再有钱,是人家的,这礼咱不能收,明儿让大铭拿去还给人家。”
翌日早晨叶铭添来接父母亲,看到这金条也吓了一跳,只听董知瑜说过准备了见面礼给二老,原想可能是些衣料药材之类,这十两黄金,拿回老家足可以帮兄弟三人每人置所宅子娶媳妇了,不要说见面礼,就算是嫁妆,县上也没两家出手如此阔气的。
叶铭添包了这金条,寻了个单独的机会便向董知瑜问起,“知瑜,你看这礼太重,我爹娘不敢收呢。”
“铭添,原是我唐突了,应该当面和伯父伯母说清楚,这是我母亲生前攒下的私房钱,临走前曾经交予我,让我将来转送给未来的……婆婆,也算她的托付。这事连姑姑都不知道,昨天私下里交给了伯母,也算完成母亲生前的遗愿,这礼物请伯母只管拿去,将来无论怎样都是她和伯父的便是。”
叶铭添一听这话,心中大喜,喜的不是得了这钱,而是她这番话不正是表示和自己永结伉俪的决心吗?这么一来,他也不再推托,满心欢喜地又把这金条连同锦帕一起拿回去交给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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