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他,不是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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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婉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差点被从窗户射入的阳光刺伤了眼睛。

床边的烛台似乎在昨夜早已燃尽,只一睁眼,就看见睡趴在床边的宇文飞。她微微拧眉,向四周看了一看,忽而瞥见窗外似站着一抹素白身影,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在腰际。须臾,她像是完全醒了,眼中泛着丝丝光亮,然后,缓缓的撑起身子。

这一动静自然惊醒了宇文飞,于是他猛地起身,伸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腕部。

“婉月,你醒了?怎样,身体还难受吗?”他心中不知有多么喜悦,他的公主第二次失而复得,这是需要有多大的福气?

可花婉月只是淡笑,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他时,并没有先前那般表现得如此情深意切。

而后她不禁揉了揉头,消化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她跳江,被宇文飞拼命救起;失忆,误以为自己爱上了他;在集市和风千雪偶然重逢,被追杀,又被救;她还和风千雪互换了身份,最后,来到这里。

可是,她竟然见到了那个人。

他,居然是他!

那个曾经在夜色下静静站立的雪青身影,原来,他就是南陵太子,二皇子南炎睿。

他,居然是南炎睿!那为什么,她听风千雪又叫他“若寒”?

而她,竟是要嫁给他!

这是多大的一个乌龙?

她暗自好笑,自己百般不愿的结果,竟是差点要错过了他。

“婉月,你在想什么?头还不舒服吗?”宇文飞担忧的注视着她,甚至伸手替她揉了揉头。他对她的百般呵护如今已远远超出一个隐卫对主人关心的正常范围。浓浓的爱意尽在眼底,直让人看得心生生疼。

风千雪似也听到了什么声音,忙从屋外走了进来。

“婉月,你醒了?”

花婉月朝两人看了看,然后点头。

“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又让我死而复生了一次。特别是你,宇文飞。”花婉月侧转过头,内疚的看了看他。

宇文飞不知是否察觉出了什么异常,眉头深深的皱了一下。

风千雪坐在了她的身旁,把了把她的脉搏,然后道:“好多了,不过就是还要调养些日子。我给你开些药方,宇大哥你以后就辛苦一些,记得督促她喝下。”

“在下明白!谢谢风姑娘了,姑娘的这一大恩,宇文飞没齿难忘!”

听到他的话,花婉月的神色又是微动。随后,她又看向了风千雪,薄唇轻启,像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似是犹豫,而后,她忽的拉起风千雪的手,弱弱的求了一句:“能扶我出去走一走吗?”

风千雪点头,搀扶着她从床上站起,宇文飞也顺手扶住她的腰肢,甚至让她可以整个靠在他的怀里。

可没想到,花婉月却微冷着脸,甚至将他缠在她腰上的手整个扒下,再淡淡的道:“宇文飞你不用跟来了,让千雪陪我就好。”

宇文飞一愣,只好定在原地不动。

风千雪还在纳闷,这花婉月自从醒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对宇文飞不冷不热,似是生疏了不少。但纳闷归纳闷,她还是扶着花婉月走出了房。

此时已是过了晌午,耀眼的阳光将不远处的木棉树林照得一片金黄,永和殿内不时会有宫人走动,见到她们,纷纷给她们行了个礼。

“见过太子妃,见过风姑娘。”

听到宫人称自己做太子妃,花婉月心中竟有一丝丝愉悦。于是随口又问了一句:“太子呢?”

一宫女答到:“太子在书房。”

在书房啊……

她点点头,便示意他们去了。

风千雪不由又看她一眼,心中再次起了疑惑。

“千雪,以后我叫你妹妹如何?”花婉月边说边慢慢走向那片木棉树林。她记得的,那天夜里她在那湖面上看到他舞剑的身姿,即便是在毫无月光的夜色之下,依旧是那么引人注目。

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光。

她一直深深记得。

风千雪听她如此提议,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想和自己套着近乎,可看到她望向那湖面痴然的神情时,似是忽然醒悟了什么。

记得那大婚之夜,正是月缺,南炎睿再次隐疾发作,于是便避到此处舞剑。他好像是在用剑气去抑制什么,而当她赶到时,却发现花婉月也正在此处看他。

“婉月,你不会是想起了什么……你,恢复记忆了?”风千雪神色凝重,拉过她问。

花婉月咬了咬唇,然后点头,“是的,妹妹。应该就是你们在帮我解毒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的。谢谢你,也谢谢太子殿下。所以,妹妹,带我去书房好不?我要当面和太子殿下道谢。”

她非常期待的看着风千雪,虽然她明白,南炎睿心中不曾有她,可就算她和他没有拜堂,她也已经是他名分下的妻子了。她,是他的太子妃。而她也明白,即便她不是他的唯一,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自古哪个王侯将相,不是多妻多妾?

更何况,他将来会是一代帝王。

风千雪仿佛已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心中乍凉,可更多的,还是替宇文飞感到痛心。如此有情人,在付出了这么多后,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应该是花婉月自己有眼无珠,没看清哪个才是她值得真正爱的。

于是面对她的请求,她也只是冷冷答道:“我觉得婉月你更应该要感谢的是宇大哥,而不是太子。”

花婉月似是没想到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不由大失所望,可还是握住了她的手,真挚的说:“妹妹,不管你是否介意如今我的身份,可即便是你替我和他拜过了堂,但我仍是这名义上的太子妃。和他,虽没有夫妻之实,但也算是有夫妻之名。我也不会介意他心中有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陪在他身边。”

风千雪的脸更是冷了,开口淡淡的又说了一句:“婉月你还是叫我千雪吧,我不习惯做人妹妹,我也不想和别人共侍一夫。我和太子殿下只是合作关系,并无其他。如果你认为他心中有我,那是你的想法,和我无关。”

无关?

花婉月怔了。难道她对南炎睿并不上心,不过是南炎睿自己单相思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是否能多为自己争取一点?

想罢,她的心又更愉悦了。

“宇文飞是我的隐卫,他保护我,关心我,都应该是他的职责。但我当然也会谢他,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也是该给他讨个好姻缘了。我看这府里,好像有一个叫铃兰的宫女吧,不知是否许有良人,如果合适的话……”她如是说,随手捡起一落地的木棉花,攥在手心细细看着。可余光中,却似乎看到了一抹杏色的身影,就在她身旁不远处,也不知究竟站了多久。

她心微微一颤,竟有些不敢朝那看去。

宇文飞,对不起,我并不适合你,再让你待在我身边,最终只会耽误你。

这样想着,她心一横,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他。

只见宇文飞面色泛白,看着她,眸光暗如黑潭,然后,他恭敬的上前给她作了一揖,“感谢公主做主婚配,如铃兰姑娘有意,宇文飞定不负所望。”

风千雪听后吃了一惊,定定的看着花婉月,她真的要这么残忍,明明知道这样才最是伤他,可还是说出那样的话。

须臾,只见花婉月朝他柔和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等我好消息。”

宇文飞面肌微微抖动,可还是对她笑了一笑,随后转身走回西厢。

风千雪一直凝望着那道背影,她似乎看见他肩膀也在隐隐的颤抖,脚步沉重如铅。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男人此刻的心定是如刀割般的疼,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她可以替人治伤治病,却无法替人愈合情伤。

可她还是为花婉月的做法感到不解。记得在青山上时,即便花婉月当时也对南炎睿有所迷恋,但都不曾这般对宇文飞如此残忍。

难道因为她此刻已是这内定的东宫太子妃,所以,她才要变?

为了权,还是为了欲?

风千雪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已不想在继续呆着这里,便也朝那正殿的方向行去。

“等一等,千雪。”花婉月叫住了她,提起裙摆,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不管怎样,还是带我去见一见太子殿下吧!好吗?拜托你……”她柔声求着,而又因为大病初愈,在这树林里被风吹着站得久了,亦是感到有些晕头转向,气息微喘。

风千雪又看了看花婉月,反正迟早都是要见,她也突然很想知道,若是南炎睿看到这花婉月这么快就恢复了记忆,他又是作何感想?

总有很多事情始料不及,而她如今选择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好。”她终于点头,答应了花婉月的要求。

太子书房在偏殿左侧靠近另一花园的一座偌大的厢房内。风千雪很少经过这里,但路的方向她还是记得。于是很快,她们就来到了书房门外。

书房的窗户此时正大开着,就连房门都没关上,只从外面看去,风千雪就看到了他。

入目的又是一眼明黄,清冷的银狐面具又再次戴在了面上。他其实很少在殿内穿这太子衣袍,而且自从他以真面目示人之后,她亦是很少见他佩戴面具了。

两天了,自从他在地宫中替花婉月解了“一鸠红”的毒后,她便没有再主动来找他。而他亦是没有,两个人,冷冷的保持着一段距离。

忽然之间他们变得极为陌生,就连用膳,他也不再和她一起来到殿堂,而是和莫无痕两人一起在书房里默默的吃。

她从没有见他如此爱钻书房,那感觉像是在故意回避她,同样回避着其他的人。

而他最近似乎也很少讲话,有时偶尔听到,也是寥寥几句,却听不清,亦不是对她说。

他似乎是开始疏远她了,这样也好,她反倒能在这殿中过得更自在些。

花婉月自然也看到了他,可和风千雪的想法不同,在她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本就是这样冷的。

“你进去吧,我不进了。”风千雪站在离窗外不远的一处花圃旁,低着头,不再去看那伏案翻书的侧影。

花婉月点点头,虽然脸上已有倦意,但还是提了二万分精神。

轻轻敲了敲他虚掩的门,见他没动,她便自己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看着非常简约的书房,书架书柜都是原木做的,基本保持着新木的色泽。不时有一盆绿叶植物搁在架上,更为这自然本色的书房增添了一丝初春的绿意。

抬眼看他,那一身明黄在窗下显得格外耀眼,他的乌发散在脑后,顶端的发髻用一玉色的簪子打横穿过,周围还绕着一条和衣服颜色相同的明黄发带,垂在那乌发之上,亦是显得他的身影更为修长。

花婉月缓步上前,在他身后默默的行了一礼,然后道:“殿下,婉月特地来感谢殿下您的救命之恩。如今婉月身体已无大碍了。”

也不知他是否早已发觉身后有人,听闻这话,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花婉月就像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朝他走近了些。

隐隐的,她似乎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气,和翻书的气味不同,那倒像是一种植物或是草药的清香。似乎在她的记忆中,他就因为有这么一种淡淡的香气,所以,他才显得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殿下,您很喜欢看书吗?”她看他一直盯着手中的书页,那像是一本和兵法有关的书册。

他亦是坐着没有回答,却又静静的翻了一页,

她不免有些失落,于是言:“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他终于有一丝动容,放下书,朝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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