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她对他,只是崇拜(两万)(2 / 2)
事后醒来,她已被人送回自己的宫殿,可身边的侍女却从此换了个人。
“贝才人,娘娘让我以后都跟着您,好伺候您的起居饮食。还有,娘娘还提醒您,若是您将那件事说出去,最受苦的,还是才人您!试想啊,和那么多男人欢好过,这要是被圣上知道您是如此不洁,可还有命在?”
一句话,将她的心彻底打入地狱!
从此,她便受制于邱贵妃,每每被招侍寝,她便会以各种理由搪塞。葵水来了,或是病魔缠身。
好在后来轩澈帝身体也愈加不适,渐渐的就淡忘了她,直到某天,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
可这究竟是谁的孩子?
是轩澈帝的,还是那些男人的?
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他。那以后她便开始装疯卖傻,渐渐的,就连邱贵妃也不再视她为眼中钉。而那派来监视她的丫鬟,像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亦是替她瞒住了怀孕之事。
她不敢请太医,不敢出门,直到她肚子愈来愈大,便偷偷派人请来民间的稳婆给她接生。
孩子是顺利诞生了,可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这孩子送到宫外去。
他不能留在这里,那只会让他过早夭折。而她,亦是知道自己无法再陪伴他多时,产后烙下的病根让她身体日渐衰弱,她快要不行了。
想到这,她亦是无声泪下,紧紧拥住了怀中的孩子。
突然有人敲门,将她陷入回忆的思绪拉了回来。
“贝才人,时间已到,快跟我们走吧!”进来的是两兵卒,她知道,那是二皇子身边的人。
她不舍的将怀中的孩子交予随身丫鬟。
那丫鬟亦是落泪:“贝才人,您放心去,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贝才人点了点头,随着那两名兵卒去了。
明黄的大殿上,轩澈帝拖着病重的身体坐在正上方的龙椅中,而在他两侧,坐着的分别是大皇子南炎熙和二皇子南炎睿。再往旁,是最近要和南陵国谈和的迦兰太子。
大殿正中,一淡黄的翩翩长裙静静立着,从背影看,就觉得那女子一定倾国倾城。
可贝才人没有眼福,根本来不及看那女子究竟是何容貌,便已被人压制在地。
轩澈帝龙眸大瞪,似乎没想到如今跪在殿中准备问罪的人,居然是昔日自己宠幸过的才人!
风千雪亦是震惊,这女子看似柔软无助,怎会是用“一鸠红”刺杀严柳烟的真凶?
而此刻,二皇子南炎睿便从位置上站起,缓步走下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女人。
“贝才人,你可以把你做过的事,一五一十的在这殿内说出来了。记住,实、话、实、说。”像是威胁,又像是逼供,南炎睿暗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从他喉中传来,面具下看不清神色的幽深眸子,正牢牢盯着那跪在殿中的才人。
贝才人身子微微一颤,赶紧朝轩澈帝的方向附身鞠了一躬。
“罪妾不敢欺瞒陛下,这……这严将军府中的千金和丫鬟,确实是罪妾下的毒。”
不过一句话,就已经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风千雪眉头微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二皇子,心下疑声重重。
“贝才人,你……你这是从何说起!你不是疯了吗?难道,你装疯?”轩澈帝一时气紧,紧握着龙椅的手微微发颤。他身旁的太监见状,立即上前帮他抚顺前胸,一边轻拍一边唤道:“陛下莫气,小心龙体……”
那贝才人脸色一白,不敢抬头,又接着说:“是,罪妾是在装疯!陛下可知,罪妾为何要装?都是因为你!我恨你,我恨这个皇宫,恨这里的所有人!”
“你……”轩澈帝伸手指着她,一时堵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是否想说,您待罪妾不薄,又何来恨?可是陛下,您又可知,罪妾身上所受的罪,比在您身上得到的恩宠,还多得多!”
话到一半,贝才人一手突然指向南炎熙,怒吼着:“邱贵妃!当今大皇子的母妃!是用怎样的手段,让罪妾身体遭到非人的折磨?陛下,你可曾想过罪妾这身体,可不止您一人用过?哈哈,哈哈……都是邱贵妃一手造成的!”
听闻,轩澈帝和南炎熙脸色一沉,双目死死的盯她,似是不信她口中污秽的话语竟是事实!
“罪妾曾经是那么单纯,习武卖艺,每日都能混得一口食粮,虽不富裕但很知足。罪妾也有心仪之人,本打算日后与他共结连理,共度平凡日子。可谁想,陛下将我掳了去,生生断了我们的情缘。但我们还会私下通信,直到我确认自己不可能再出宫了,才真正死了那心,让他另觅良人。结果,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爱上了严将军的女儿,严柳烟!”
说到此时,贝才人便将目光移向二皇子。
“罪妾的心上人,在今年年初时,参加了严将军摆的比武招亲擂台。他武艺很好,远在众多追求者之上,可是,却被一个人打得惨败!而那天回去之后,他因为得不到自己所爱之人,于是悬梁自尽。”
风千雪听着,眉头轻轻一跳,这贝才人说的那个人,难道是当时在招亲擂台上,准备要胜利的那紫衣男子?然后,严柳烟看上了南若寒,南若寒被迫上场,便把那紫衣男子打得满地找牙。她深深吸了口气,想不到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居然会一下子牵扯出那么多人。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几近崩溃!如果可以,我愿意去死!至少还能在黄泉路上再续前缘!可是,我在皇宫,连死的权利都被剥夺!我怀孕了!却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孩子!哈哈……”
听到这,轩澈帝心中愣是一怔!
她的意思是什么?她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他竟是一点不知!那孩子呢?是男是女?居然还不确定是谁的骨肉?
轩澈帝脸色一青一白,只能沉住气继续听着。
“可是,这孩子没福,我身体不好,已经养不起他,让他流了。”贝才人说到此,终于将头转向轩澈帝,静静的看他,揣测着他的神色。
轩澈帝心底果然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陛下,这或许是您的骨肉呢,但又或许不是。可是罪妾就在那时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罪妾要报复这个皇宫!报复所有人!据说那个严柳烟,在比武招亲后被那获胜的人拒婚,后来不知何故竟爱上了二皇子,而陛下您又有意赐婚于她,让她嫁给自己心仪之人。罪妾不服,凭什么她就能和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而罪妾却只能一个人独守宫中受尽凌。辱。于是罪妾便乔装出宫,再从一奇人手中买下毒针,势必要在严小姐大婚前夜,让她死于非命。这样,也好陪伴罪妾昔日的心上之人,让他们在黄泉路上相依相伴。呵呵,这是罪妾能为他做的最满意的事了!”
所有说,这毒针是她从别人手中买下的?
风千雪微微吃惊,这世间,居然还有人买卖这种毒针?这是邪教暗器,如能在江湖找到,必是使用过后,被人从尸体身上重新拔出。就如同她手里掌握的这一根,如给予习武之人使用,亦是能使人致命。这“一鸠红”最厉害的地方,便是可重复使用数次亦不减其毒性!只是这毒针刺入体内后极为难寻,所以能找到一根,着实不易!
若那贝才人说的都是实话,她又是通过谁去买的?
还是有些疑点重重,可从贝才人口中说来,又感觉句句在理。
“哈哈,没想这毒针居然还能被人抽出,罪妾手上还剩一根呢,罪妾本来想啊……过几日用在邱贵妃身上试试……”贝才人笑意渐浓,仿佛这时的她才是真正失了心智,真正疯了,“然后,你们说这是什么邪教的针?去吧!去找那邪教报仇啊!让邪教把皇宫灭了!灭了!都灭了吧!哈哈哈……”
轩澈帝听闻顿时大怒,猛地一击龙椅,用手狠狠的指她:“来人,把这贱妇拖下去!立即斩首!”
贝才人就这么被人拖了下去,临刑前,她狂妄的笑声依旧不断,听在人的耳里,是那么的刺耳。
风千雪不敢回头,害怕这一回头,她就看到贝才人身首异处,血染公堂。
最后,严柳烟的命案,就在贝才人的招供中结束了。可她究竟是不是那替罪羊,又有谁知道?谁去查?
但这是轩澈帝想要的结局,既帮严将军查办了真凶,又没令皇族与那邪教沾上关系。
风千雪如释重负,终于被轩澈帝宣布退下。可她走得脚步微沉,总觉得这事情,转变得有些过于唐突。这二皇子,是怎么发现的贝才人,又是如何让她供认不韪?
想到这,才刚刚下完台阶的她,又久久的立在一旁。回头,见众人依稀离去,唯有那月白身影,银狐面具,也同她一般,站在某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此时正是黄昏日落,西下的太阳将宫殿外的白色回廊柱照得像在发光,映在了南炎睿半遮着脸的银狐面具上,让人总有些无法直视。良久,莫无痕来到身后,低低说了句:“殿下,贝才人的孩子已经顺利出宫。”
他点了点头,复问一句:“查过孩子是谁的?”
“查过,总之不是陛下的。”
“不是就好……”
他淡淡一笑,视线顺势朝前方望去。那圣白的百步阶梯下,一抹淡黄身影静静的立在一侧。风将她柔软的面纱吹得翩翩,墨黑的秀发如柳絮飘逸,而她的双眼似在看他,并还带着浓浓疑惑,正待他上前给她解答。
他眸光轻动,刚要抬步向下,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南陵国二皇子,南炎睿。”
他微微侧头,冷眸对上那映着霞光的琥珀色瞳仁,似是不悦。
花天佑亦是紧绷着脸,自从这二皇子今天在宫内现身以来,他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这人身上。皇妹说他不定是病秧,今日看来,颇为起疑。
“慕容将军的尸身,你是不打算还了?”说到这他还非常生气,这次作为使者进入这南陵皇宫,本以为看在和谈的份上,能让轩澈帝下旨将慕容将军的尸身送回迦兰。却没想,那狗皇帝竟也做不了主!
南炎睿忽然讪笑,“那是本殿下胜战后获得的礼物,怎可随意送人?”
一听这二皇子将他们迦兰国的骠骑副将当做战胜礼物私藏营内,花天佑怒意颇盛,可还是极力隐忍,硬生生将那激动的情绪强压下来,“礼物?原来二皇子的爱好如此独特,竟喜欢将战俘尸首当做礼物存留纪念?”
南炎睿又笑:“本殿下是没有这个喜好,要送还可以,但总要有些什么做交换吧?”
花天佑俊眉一蹙,“我迦兰国地大物博,宝石如数家珍,赠一两箱给二皇子做礼,你看如何?”
南炎睿摇头:“不喜。”
“那黄金万两,加数斤银元?”
“不喜。”
“牛羊千头,加粮草百囤?”
“不喜。”
花天佑沉思,突然灵光一闪,笑意盈盈:“美女百车,外加良帛万匹?”
南炎睿冷哼:“更不喜!”
这不喜,那不喜,这二皇子究竟想要什么?花天佑纵是再能忍让,当下也有些动怒。难不成真要那拓跋峰回到皓月关外面缚请降,他才肯交出尸身?
见花天佑不再言语,南炎睿径自转身,抬步朝他站立的方向缓慢踱去。却在即将与他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将头凑近其耳,哑声细语:“本殿下,就要你在南陵国看上的任何一样东西作为交换。至于是什么,本殿下可就不知了……”
说罢,南炎睿唇角微微一翘,甩袖走了。
花天佑凝眉,亦不知这南炎睿言下是何深意。然他也并未多想,只因此刻,他看见台阶下,那一抹淡黄的翩然身影,依然定定的站在那里。
风千雪本以为二皇子会从台阶上下来,可不想他却突然转身,往旁边殿宇的方向去了。
心下一凉,又觉得自己再次魔障了。
她和二皇子又是什么关系呀?就算他知道了她是风千雪,那又如何?除了大师姐的事,他们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严柳烟的结局已经让她看清了皇家的无情,她是断断不能再趟入这片浑水,将自己陷入后宫那无谓的纷争之中,成为政治和利益的牺牲品。
理清了思绪,她复又低头,转身朝宫外走去。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等今夜回到王府,她就应该收拾行囊,待天明之后就动身离去。即使内力还未恢复也不要紧,只要她每天易容,就不担心会被发现。锚定了决心,她便加快脚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可不出几步,一强有力的臂膀蓦地制约了她。
“无名姑娘,且等一等。”花天佑快步追上了她,一个用力便将她的身子朝他转来。
风千雪很不愿意见他,他这样死缠烂打,究竟要弄到何时?
“上次本殿下提出的要求,不知姑娘可有考虑?”
风千雪别他一眼,“太子殿下如不嫌弃,可随民女回趟七王爷府,然后再让家奴去请醉香园的姑娘们来助一下兴。”她淡淡回应,将他硬抓住她臂膀的手生生掰下。
没想花天佑听闻一笑:“想不到,那七王爷看着正经,却也会请那青楼女子来家中助兴?弄得无名姑娘开口闭口就请外人一起回府,一起助兴。”
风千雪闻言狠狠一瞪,无心和他多做纠缠,转身便走。
花天佑亦不再追,只站在原地默默看她脚步匆匆的离开皇宫,唇弯微启。他并不急,他有大把时间和她周旋,总有机会对她下手。
正待他摆步打算离开之计,突然天空闪过一片霞光。他蓦地抬头,看那东边似有一股白气,正蓄势待发的冲向北边正腾升的云紫。而正西,又现出一火流云急匆匆的横扫过来,像是要压倒那东方之白,形如龙虎相争。
看来这南陵国,确实是要发生一次大的变动了。
只是他很不理解自己的父皇,为什么不趁动乱初始之际,猛地加一把烈火,让南陵乱上加乱,好让他们从中获利?
他用鞋尖搓了搓地,低头寻思片刻,但当他再次抬头看天之时,突见天边又闪出一道亮光,仿若那北边启明之星,扑闪扑闪,正照着那北边的云紫,颇有助阵之意。
奇!真奇!
如那亮光是在暗示这龙虎之争将有贵人相助,如获得此光,便得胜利的话,那这道光,又指的是谁呢?
风千雪终于出了皇宫,和预想的一样,夜洛尘的红木马车正静静的停在宫门外面,耐心的等待她的回归。她欣慰一笑,小跑着冲上前,拉开门帘愉悦的叫了声:“师兄!”
原本在车厢内闭目小憩的夜洛尘,被她这么一叫,自然是即刻醒了。
“师兄,我们走吧!这皇宫里,终于没我什么事了!”风千雪心情许是极佳,望着他的双眸亦是微微闪烁,仿佛一重获自由的鸟儿,正跃跃欲试的展翅飞翔。
“没事就好。”相比起她的欢呼喜悦,夜洛尘在替她高兴之余,却又徒增一丝不舍。
他几乎能感应到她接下来将要做的打算,可是她的内力还并未恢复,他怎么可能放心的让她离去?
但风千雪却没有注意他的忧思,在马车行驶的时候,她微微将门帘拉开一角,像是在观察外面的景致。此时的阳光比先前更是微弱,依稀的灯火也渐渐亮了,诱人的饭香徐徐折磨着人的食胃,夜,再次来临。
也不知今天又是什么节日,风千雪隐隐觉得这夜似乎极为热闹。出游的民众比往日要多,而且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两旁,还被一盏盏形状各异的花灯排排围住。
今夜怎么会有花灯呢?
风千雪细细数了下日子,上元节已过,中元节未知,又更不可能是中秋节。
“今夜是燕城人自己的传统节日,百花节。是庆祝立春以后,所有树木发芽,百花齐放,农民下地的节日。所以,每当夜幕降临之时,人们就会将写满自己心愿的灯笼拿出展示。”身后,夜洛尘看出了她眼中的疑问,于是答到。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没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是属于燕城人自己的节日。
她不由有些好奇。
“下去吧,不如我们今晚还在外面吃,吃完后再去看看那些花灯如何?”见她兴致颇盛,他便让车夫停了下来。
徐徐的轻风拂着耳际,面上的软纱又被吹得飘了起来,她伸手试图遮挡,以免那骇人的疤痕被旁人注视。然后,她与他走进一间普通的饭馆,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就吃了开来。
她真是饿,这一整天似乎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夜洛尘倒是没怎么吃,只静静看她的每一个动作,像是要把她牢牢的印在心里。
似是被他看得有些发窘,风千雪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易容的脸,应该没有再掉下来吧?
“千雪,离开燕城以后,你打算往哪走?”他终于忍不住问。
“上青山派,看看当初被屠杀的现场,还有没有遗留什么陷害我们雪国的破绽。即使没有,也要问问那派中之人,了解一下当时发生灭门案的经过。这里面一定会有疑点,因为我们雪国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大开杀戒,更不会陷入武林纷争,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的位置!”
“你说你大师姐白玉冰和二师姐林婧儿并没有出现在雪国被灭时的遗体里面,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们已被那寻仇的人劫持,藏在什么地方……”
“不排斥有这个可能,只是,我如果一直留在王府,就没办法收到消息。所以……”风千雪顿了顿,不如,就趁着现在和他做个告别吧!
“但你的内力并未恢复,要不你等我一阵,待我择日禀明圣上……”他本想说,待他择日禀明轩澈帝,让他随同她一起离开燕城一趟,可话没说完,就又被她生生打断。
“师兄,我知道你想帮我,而且这本来就是我们雪国自己的事,可是如今轩澈帝病重,太子之位又依然悬着,你如何走?”
太子之位……这让夜洛尘突然想起某个人来,忽而冷笑,不再说话。
饭后,他果真陪她在街道慢行。看她稍有兴致的盯着每一盏写下心愿的灯笼,心念一动,也从旁借了支笔,买了一盏新的灯笼默默写上。
风千雪因为一直没有回头,并未注意他此刻正在做些什么,只一个劲的朝前走去。当她终于察觉身后空缺,转身寻觅的时候,夜洛尘已经将灯笼高高挂起。
她喊了他一声,可惜人潮太满,他似乎没有听见。
她只好往回走去,而他却依然站在那刚挂起的灯笼下面,仰头凝视。上面,工整的字迹一一写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署名:夜洛尘与风千雪。
他微微一笑,不知这若是被她看了,她会如何反应?
也就在此刻,天空突然响起“轰轰”的爆破之声,还在往回走的风千雪不由因此停下脚步,循声望去。那竟是一朵一朵色彩斑斓的烟火,从皇宫的方向飞溅出来,将天空映得姹紫千红。
好美!
几乎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兴奋的讨论着这烟火究竟是谁在燃放。
是妃子们在自娱自乐,还是皇子公主们在打发消遣?
不过,真是许久都没有见到天空能有这样的美丽了。好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风千雪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烟火。于是,她竟不知不觉就这样久久站着,直到那绚丽的光芒慢慢的消失天际,夜空再次恢复伊始。
她终于回神,想起自己还和夜洛尘隔了一段距离,又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可是就在此时……
猛地街道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燃着的灯笼竟神奇的在顷刻全部泯灭,月光被云层骤然遮挡,伸手不见五指。
风千雪心觉不妙,而人潮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尖叫连连,强大的不祥之兆如山洪急急涌过,还没等风千雪及时反应,一阵掌风便从她耳侧袭来。
她深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将头往后一收做出回避,却冷不防身后又来一掌,她当下即刻转身,以致那一掌蓦地落空。
“哼,没想到没了功夫,你还能躲?”尖锐又刺耳的女声如刀尖一般划破夜空,似远似近的在风千雪耳边阵阵响起。
是谁,竟在这人群之中想要对她下手?
她脑中突然闪出“阴魁教”的名字,莫不成,她的易容已经被他们察觉?
心中顿时警钟大作,她如今没有武功,或许还能躲上几个回合,可这回若他们再使出那“一鸠红”……
她还没来得及研制解药呢!
她不由暗叫不妙,只能不断加快脚步直冲冲往夜洛尘可能在的方向奔去。可那些人在黑暗中似乎能见度非常的高,她刚迈出一步,就又是一掌袭了过来!
“啊!”她吃惊一叫,斜着身子,又躲过一劫。
“还跑?”
那声音总是若有若无,并且在她的四周不断围绕,简直让人分不清究竟那人身在何方。
猛地,她感觉又是一击重击,对方似乎是出了大招,将身边熙攘的人群簌簌弹开。这一次,她看清了!一道紫色耀眼的剑光,如长蛇一般从人群那头箭一般的飞了过来,直直的对着她,那速度快得几乎让她无处可逃!
如若是以前她早就施展轻功飞出去了,可是现在……
她心头一紧,眼睁睁看着那紫光已经与她迫在眉睫。突然,鼻尖像是飘来了淡淡香气,她像是被什么人拥着往上飞了开来。
“啊!”又是一声尖锐的吼叫,却不是发自她的喉咙,而是那闪着紫光的幽幽身影。
风千雪只觉眼前骤然大亮,像是被什么东西灼得刺眼,紧接着,耳边便传来阵阵恍惚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不同于一般的铃声,那节奏,竟如歌曲般悠扬有调,似会让人不禁沉沦。
随后,那光束攸地灭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风千雪轻轻揉了揉眼,刚刚那道曝光实在灼得她双眸无法睁开。在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之后,此刻她才发现,其实并不是人群恢复了安静,而是……
她根本就不在人群里了,那么这里是?
她心不禁提了起来,回头望去。
月亮又从浓云密雾中缓缓跃了出来,柔和的光线重新照亮大地,正映衬在他整洁干净的雪青锦袍之上,衬着他英俊的面孔像昙花一般绽放开来。
而他亦是低头看她,那易容的小脸因为刚才的打斗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但她眸光依然坚定,似乎对刚才的险情并不畏惧。
他心念一动,伸手将她的面皮撕开。
皎洁的月光透过迷离的树影朝她射去,细碎的斑驳点缀着她清丽迷人的面庞,柔美的轮廓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
可她像是察觉了他的意图,稍稍将身子往后挪动,不再让自己依靠着他。
“原来又是你就救了我。谢谢……”
他一愣,她居然对他说谢谢?
可为什么,他听来格外生疏?
“刚刚袭击我的人,不会就是阴魁教吧?”她突然问。
他眸光一沉,反问:“你知道?”
她摇了摇头,“猜的。因为目前除了阴魁教,我想不到还有谁要杀我。只是,我根本就不知道阴魁教为什么要对付我。”
他眉头更是一蹙,然后从手中递来一对相互系着的金铃。
她眼神一亮,难道这就是刚刚发出强光和铃声的金铃吗?她不解的抬眼望他。
“这是摄魂铃,在御敌的时候,只要用手轻轻一摇,它就会响起音乐一般悠扬的铃声。但那绝对不是供人欣赏的,你想要怎样对付敌人,便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将意识强加进去。你可以使敌人产生幻觉,亦可以使他耳鸣突聋。而它之所以会发出强光,亦是你自己的心念所致,你可以让你的敌人在视觉上产生盲区,让他无法看得清你,也看不清别人。”
风千雪静静的听着这对金铃的威力,心下渐渐佩服起来。
他居然会拥有这样的武器,这真真是宝贝!
“你拿着吧!以后,这摄魂铃,就是你的了。没有内力的人也是可以用的,这样,至少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帮得到你。”
风千雪再次吃了一惊,他居然将这宝贝……
“怎么以前不见你拿出这对金铃?”她还是不解,他如此大方的将宝贝转送予她,这金铃,究竟是不是他的?
他挑了挑眉,有些无赖的答:“这本是放在地宫里积灰的……”可话到一半,他又骤然顿住。
但她听到了,他说到了一个词——“地宫”?
“你又去二皇子的地宫里偷拿东西了?”她直觉的反应,“就算你们师兄弟情深,这事,你和二皇子说过了吗?”
他倒是愣了个神,复杂的表情在他面上瞬息万变。
“嗯……他……知道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支吾的应她。
她这才放心,将金铃收入囊中。
“等一下!”他又开口,重新把她收好的金铃拿了出来。
她狐疑的看了看他,只见他突然扯过她的一根手指,趁她愣神的空档,放入口中轻轻一咬。她忍着阵痛,不一会,只见一股暖红从她指尖流了下来。
“你干嘛……”她刚想缩手,可他却突然将她的手指放置铃上。
殷虹的鲜血一滴、一滴的向下淌着,沾染了本是光洁无瑕的金铃表面。然后,只见那被血滴到的地方闪出一阵强光,那滴血似乎融了进去,很快便看不见了。
“好了,这样,即使你的铃被人夺去,那人摇铃之时,无论他想如何对付于你,都是无效的。”
她竟有些小小的感动,弯起唇微微的笑了。
此时,他们正一起坐在高高的树干上面,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替她将金铃系在腰间。而她这样靠着他,不知怎的竟也有些习惯起来。
虽然他经常对她无赖,但他对她,确实是毫无伤害之心的,甚至屡屡出手救她。
可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突然好想知道。
“若寒,我与你认识也有一些日子了,可除了听你说你也是玉峰山剑圣的关门弟子,你其他的身份,我就不得而知了。那你现在是否能告诉我,你还是谁?”
他竟有些想不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拥着她腰肢的手缓缓松开,然后轻轻一跃,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今天的月亮虽然不圆,但还是照得地面泛着银光。这应该是位于燕城附近的一片树林,不远处就能清晰的看到房屋的灯火微微亮着。
而南若寒落到地上后却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她,想在沉思。
她凝神望着他那高大倾长的雪青身影,竟又再次将他和二皇子的背影重叠起来。她有时甚至在想,她之所以没排斥他,是因为他和他过于相似吗?
想到这,她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如果她一时鬼迷心窍,也对他产生……
她突然甩头,尽力摒弃这个念想。
就在这时,南若寒突然转头,仰视着她。
“雪儿,你会在乎我是什么身份吗?”
他这莫名的提问,让她心中不由质疑。难道他身份低微得不可告人?
他等了许久,见她不答,复又再问:“我再问你,如果要你选择和人交往,你最先排除的,是哪一类人?”
她凝了凝神,想起严柳烟的悲惨遭遇,于是顺口说了一句:“皇室的人。”
他似是一怔,微微垂眸,再问:“理由?”
她忽然淡笑,靠着树干,仰头望天。
“严柳烟的结局,就是最好的理由。虽然看着像情杀,可她根本就是个可怜的牺牲品罢了。”
他眉宇蹙得更深,面上显出少有的沉静。
“严柳烟的下场并不是不可避免,那不过是她的自食其果。”
她惊讶的垂头看他,有些想不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难道在那之前,有人曾经警告过她?”
“是!”他答得干脆。
她更不解!
“你为何如此确定?”
他没回答,却又问她第二个问题:“你说你不愿和皇室的人交往,那你对二皇子,究竟又是什么感觉?”
冷不防的被他问中心事,她心又有些乱了。是了,他观察力那么强,她的任何反应,他只稍注意自然尽数收入眼底。在军营时,他就那么唐突的问过她类似的话,可她那时没答。然而现在……
在经历了严柳烟的事件之后,不管那结局是不是真的自食其果,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于是她收起脚,在树干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风将她菊黄的百褶裙摆吹出了层层柔美的波浪,从树下往上看去,她就如一个坠入人间的月光仙子,正出神俯视着自己照耀的人间土地。
“我对二皇子,死心了。或许我还会崇拜,但他绝不会是我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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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在前面主要是走剧情,本来是分做两章的,但想一想,感还是把两章合并一章发了。这样一走完剧情,就又是言情是不是?大家应该会更喜欢看到男女主的互动。
严柳烟的命案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下一章开始是新的进展,咱们要加快速度,让寒和雪在一起是不是?
顺便又忍不住剧透了:目前雪的内力被封,等她恢复的时候,功力会更进一层滴~至于什么时候恢复,也不久了……
两万字,花了我整整两天的时间,从早上写到半夜一点……
很辛苦的,看文的亲们你们就舒服多了~
亲们要多多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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