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杯酒释怨(1 / 2)
胤禛抱林黛玉回到养心殿暖阁,塞在一堆褥子里,使劲搓她冰凉僵硬的手脚。热烘烘的暖炉烤着,先前森冷的气氛已经远去。
“暖和一点没有?”
林黛玉紧紧抱住他,“你这个傻子,跑去跪在雪地里,就以为她会心软了?”
胤禛涩然一笑,摸摸鼻子,“以后再也不会了。”
弘昼和弘历两个孩子,平时淘得天翻地覆,此时却噤若寒蝉,小脸白白的。林黛玉唤两孩子过来抱住,“好孩子,没事了。”
在小孩子眼里,父母如同山般坚不可摧,即使他们只是街头叫卖的小贩。一旦山将崩塌了,如何能不害怕。
弘昼撇撇嘴角,头靠在林黛玉柔腻温热的颈子里,不停小声喊着额娘,心中的惶恐不安略散了些;弘历对允禩他们憎恶的不行,一口气哽着咽不下去,看起来有点戾气,小小的一个孩子就叫人生怕。
幸好几个孩子不是没见过大阵仗的,均没有掉泪。
胤禛见几个孩子惴惴,心里大愧。
自这天后,乌雅氏乖乖地受封了皇太后,入住进慈宁宫,安心为先皇守孝去了,轻易不会出面。
朝堂上的风波不是轻易能平息的,要耗费很多时间慢慢来。
允禵在朝内不敬圣上,不久后被发往遵义看守皇陵,革其银米。
胤禛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并铲除党羽,并开始对宗室皇亲下手。
林黛玉久居后宫,不明前朝之事,偶然一日去慈宁宫例行请安,见到了几位太妃。
宜太妃、荣太妃、成太妃几人,康熙在世时都曾争宠争的不可开交,到如今随儿子去了宫外,年纪大了,细想原来的争斗实在无趣,因此平时聚在一起,俨然以好姐妹相称。
恭谨地向林黛玉问过安,众人落座。
“皇后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是有什么事儿?”皇太后衣着素淡,眼角曲曲折折的纹路,满室的檀香让她显得很淡。
林黛玉笑了笑,“来请皇额娘安。顺便,番邦进贡了些蜜瓜,我想皇额娘许是喜欢,给您送来一些,太妃们也尝尝,好吃就带家去。”她是不喜欢这里的,但皇太后毕竟是长辈,总不来倒显得她不对,因此一个月必要来请一次安。
皇太后笑了笑,“你有心了。”
稍暇,宫人呈上蜜瓜,众人品尝,纷纷赞叹。
忽然,宜太妃叹了一口气,道:“老九老十俩兄弟喜欢吃蜜瓜,若能尝到该多好啊……”
林黛玉不知她隐含何意,道:“我送宜太妃一些,带回家给九弟及十弟用。”
宜太妃摇头不语。
林黛玉攥紧了帕子,始觉不好,面上不显,说起别的闲话。
林黛玉走后,宜太妃忙问皇太后,“皇后真能救我儿?”
皇太后垂下眼睑,默念经文,闻言道:“这个法子不成,就真没救了。”
宜太妃掩面而泣。
“你不用惊慌,皇后在皇上心中地位非比寻常,她说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
“姐姐,我心里真是什么都不求,只要我儿平安了,如果他不好,我死亦是旦夕之间啊……”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皇太后叹息。
林黛玉在长长的宫道上慢慢地走,小喜子道:“娘娘,您不乘凤撵吗?”
林黛玉摇头:“不用。总是坐着也累,我活泛一下筋骨。”
一盏茶的功夫,从后头赶上来一个女官,在林黛玉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原路回去了。
林黛玉一哂,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小喜子:“?”
“小喜子,你跟我说说前头朝堂上的事儿吧。”
小喜子挠挠头,心想皇后娘娘不是个喜欢参与政事的人,怎么忽然问朝堂,但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悉数说了。
林黛玉脚步一顿,“驾车过来,我要去养心殿。”
“现在就去?”
林黛玉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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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胤禛听见声响,抬头看到林黛玉,扔下手里朱笔无奈道:“又送了什么汤啊水的来?”
林黛玉嫣然:“并没有。”
胤禛间林黛玉穿着华丽精致的皇后常服,头上沉甸甸的凤冠,道:“打哪儿来?”
林黛玉笑吟吟地喝一口茶,道:“我来问问皇上今年中秋办家宴的事情,单子都拟好拿来了,给您过目。”将一折子递给胤禛。
胤禛迟疑了一下,道:“不用了吧,我挪不出空来。”打开折子一看,脸色就变了,允禔允礽不消说,允禩允禟允誐允禵几个赫然在列。
林黛玉笑道:“我和弘昼几个整日呆在宫里,过节还不兴让我们热闹热闹么?”
胤禛拇指擦了一下折子,晾给她看指肚上的墨迹,脸色已经冷了,“当真只是想办家宴,不是谁对你说什么了?”这明显是刚写好的字,磨都没有干,何况又不是什么急事,多早晚不能说,非要巴巴跑来养心殿。
林黛玉咬唇,“办家宴也是真的。”
胤禛怒道:“我看你胳膊肘拐到别人家去了。”
“那不是别人,是你的兄弟,你是要‘凌逼弟辈’吗?”
胤禛冷眉肃目道:“谁对你胡说!”
林黛玉倏然落泪,泣道:“你要堵人家的嘴吗?要杀多少人?堵得了嘴,堵得了心吗?改得了史书,改得了天下悠悠众口吗?”
胤禛要发火,见她一哭,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要去哄,又拉不下面子。
林黛玉哭道:“你们积怨已久,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你已经赢了,就不能给人留个活路吗?”
“你为他们说话。”胤禛不快,有点儿委屈。
林黛玉与他十指相扣,娓娓道:“你为朝纲百姓日夜操劳,却有言论中伤于你,有臣子掣肘于你,我知道你委屈,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怎么会帮别人呢。”
见他面色慢慢平缓,林黛玉道:“你是皇上,肚量应比一般人更大,放九弟他们一马吧。”
“那群乱臣贼子!”
林黛玉忙安抚他,道:“大哥二哥被圈禁久了,早就磨没了锐气;八弟九弟十弟除了一开始不服,后来他们均都低调行事了;十四弟在西北几十万大军,这两年可有什么不驯动作?他还不是安安静静呆在遵义?”
胤禛想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他心里记着旧恨,把他们当作仇人折腾,哪管他们的反应。
“所以,你这个乱臣贼子是假话,如果他们真有造反的意思,你恐怕要比现在操劳十倍,陪我的时间就更少了。”
胤禛道:“你待如何?”他有点不甘心,本来他都打算好了,绝不会放过这些人。
林黛玉道:“你那么累,身体越来越差,我很担心。十三弟身体同样不好,不能过多劳累,很多事你只能亲劳。我听说大哥、二哥、八弟他们,能力手腕都是一等一的,谁人无错,只要知道改正,为何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胤禛哼道:“他们才不会改。”
林黛玉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先让九弟和十四弟回来,中秋宴就是个现成的日子,就这么定了。”
胤禛不答应,亦不反驳,径自沉思。
如果是别人向胤禛说着番话,哪怕是胤祥,他都不会听,反而怪罪。但和林黛玉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她的话,他自然听进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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