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卷,霜月澄明花满檐(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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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知帝王三宫六院的多,但如她蜀国的父亲萧寻便独宠夏后一人,后宫里虽有几个低阶的妃嫔,或懂医理,或通文墨,的确都是寻来辅佐夏后的。她见得惯了,倒也没觉得许思颜身边那些已有的姬妾怎么难处置禾。

但许知言再品了口茶,唇边已浮上笑意,恰如云散雾开,煦阳和暖。

“茶凉了。来人,给太子妃换盏热茶。”

他低眸看向原先和慕容雪下过的那局残棋,修长手指上去缓缓拂过,已是一片凌乱。

他便将那黑白子一粒粒拈回白玉棋罐中,悠悠道:“木槿,陪父皇下盘棋吧!”

木槿见许知言神色安闲下来,这才舒了口气,忙奔到对面先收拾棋盘,却觉掌心里已有阵阵的汗意妲。

早已知晓她这个父皇不同寻常,但在她跟前,他从不是帝王,而只是她温厚宽容的至亲长辈。

她第一次被他的威势压得这样惨。

悄悄再觑向许知言时,他正一边收拾棋盘,一边问:“你有没有和思颜下过棋?”

木槿摇头,“我就没见他下过棋。”

甚至都没见过他陪父亲下过棋。

许知言轻叹,“他早先是下棋的,虽不曾下过工夫,棋艺倒还不错。决定娶苏家那女孩儿前夕,他跟我下了一局棋。那是他最后一次和我下棋。”

木槿不由顿下手,凝神看向他。

武英殿里寻常太监宫女早已撤得无影无踪。高而阔的殿宇显得空荡荡的,许知言的低沉男声也便显得有些空落落。

“是他身边的谋臣出的主意,让他娶了苏世柏的爱女,进一步扶植苏家,伺机分散慕容氏兵权。他跑来问我是何看法,我说,你看着办,是步步为营巩固君权重要,还是自己过得遂心如意重要。何况,还关系着那女孩儿的一辈子。他想了很久,答我,这天下便是一盘棋局,我们其实都是棋子,上天的棋子。他输不起,大吴输不起。”

许知言摆弄着棋子,“那局棋下了一半,胜负难分的时候他便抽身走了,从此再没下过棋。第二日,他令礼部下旨,迎娶苏亦珊,封为保林。我看了半天那残局,没看出他落下的棋子是对还是错,会输还是会赢。”

木槿棋技向来不如许知言,遂也毫不客气地先行落下黑子,然后笑道:“若不继续下下去,谁又知道是对是错,是输是赢呢?”

许知言点头,“年轻人,能有着奋勇向前冲的满腔热血是好事,只是凡事亦需思量周详,先照顾好自身要紧。”

“是!”

木槿飞快地落下棋子,干脆利落地说道:“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思思颜。那些人不想着害我们最好。若敢想着害我们,有一刀,还三刀!”

许知言便瞧着她,好一会儿才叹道:“木槿,和你们相比,我的血好像冷很久了!”

木槿嘴里厉害,但真论起下棋,却万万敌不过许知言。

有一刀还三刀什么的,至少用在跟许知言对奕时只是做梦。

三战三败,大败亏输,她终究涨着小红脸儿悻悻离去。

将她送出门去,李随向许知言笑道:“皇上,瞧着太子妃不像撒谎,老奴刚又特地去打听过了,这小夫妻如今时时刻刻都不愿分开,当真是好得蜜里调油了!”

许知言沉吟,“应该……不假。若按思颜的性情,为让皇后安心,捕了慕容继棠和慕容继贤后,更该对慕容依依千依百顺。木槿不是不知轻重,必是打定主意做太子府的女主母,才会刻意立威……”

李随笑道:“可不是呢!若不是太子喜欢着,纵容着,太子妃没那么容易一下子把慕容良娣气焰打下去吧?嘿,看来这回皇上可以放心了,一路患难见真情,想来彼此的确是真心相待呀!”

“真心相待……”

许知言把玩着棋子,让黑白子一颗颗从指缝间跌落,冰凉的质感如一串串跌落的泪珠。

“真心相待,也未必一世相守。木槿这孩子,想的也太简单。”

他的脑中又隐隐作痛,却有些微的酸甜之意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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