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回忆录(1 / 2)
199x年末的时候,我到市房改办下属的经济实用住房发展中心工作,负责一个工地的后勤工作,就是食堂办公室之类的打杂工作.虽然没有什么正式待遇,每月也有750元的固定工资,加上每月的加班费60元和一些灰色收入,在当时当地也算是颇丰的了.
工地位于市南郊的太山脚下的太山村,是一片收割过后的田地,,一个大约三万平方的长方形,将来这里准备建设一个现代化的住宅小区.一条石板路把这个长方竖着分开,路的两头是村子和三环路,属于村里的交通要道.我们的指挥部就设在村子的中部,一个刚完工的二层小楼,房东是村里的一个土财主.高高的围墙,大铁门,站在二楼阳台上,整个工地一览无遗.
指挥部有十五个人,大概半个排的兵力,其中有两位还是解放军xx兵学院的退休教授,为了防寒,我们还统一配置了早绿色的尉官军大衣,有好事者牵头,,还自发的配备了新型的军官腰带.每天这些工程师们早出晚归,在田地里丈量土地,为施工队进地做准备.附近的村民倒也热情,有事没事就抱着孩子吸着烟偎过来,打听一些土地赔偿金的问题.我最清闲,每天中午端着大搪瓷碗,一边吃饭,一边把碗里的肥肉挑出来喂狗,几天下来,把附近的一条野狗喂熟了,一到午饭时间就自动跑来,饱餐大肉,平时见到,也对我恭敬有加,多远的距离上,我招呼一声,也会飞马奔来勤王.
没过多久,听说为了土地赔偿金的给付方式问题,公司和村委会有了龌龊,村委会鼓动村民来和我们吵闹.于是开始有村民漫天要价,阻挠我们的工作.事不宜迟,公司决定明日强行进地,而且给我们指挥部配备的面包车也来了,一同加入的还有一个司机和一个女文员.
第二天,公司的汽车运来了五十多个穿着黑皮衣的家伙,个个面目狰狞,一半以上是秃头或者长发,这种人在日本被叫做”暴力团”,在我们这里叫”混子”,是公司特地找来对付村民的,中午酒足饭饱之后,拆迁组出动了,共分五组,每组配备推土机一辆,工程师两人,打手十人,工程师站在推土机履带挡板上,指挥它推平田地里的附着物,打手负责清理阻挠施工的人,由于参战人员多,为区分敌我,每个人胸前都挂了一个红色的胸卡.从指挥部的二楼望过去,广阔的田地里全是绿色和黑色的人影,更多的是穿着杂色的村民,每部推土机前都围着黑压压一群人,用望远镜看过去,原来推土机前都卧着一些村妇,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飘舞,脸上毫无惧色,活像坦克前的**人士,再看推土机上的工程师,气急败坏的在喊着什么,大概是呼唤步兵清理障碍,黑皮衣们笨手笨脚的拉起村妇,拉起来这个那个又躺下,而且其他的村妇还在一边不住的谩骂撕扯,整个场面全乱套了,我看到我方一个60多岁的工程师被十几个村妇包围,赶忙放下望远镜,吩咐陈健和刘茜把好大门,就下楼去解救他了,战场上已经是各自为战了,敌众我寡,我一出现就被埋伏的村妇发现,上前谩骂拉扯,几个中年妇女撕扯着我的军大衣,手指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倒不是因为我不是这几个健妇的对手,万一动起手来,一直按兵不动的村里的男人们杀出来,我们就不是对手了,所以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尽力把那位老工程师从包围圈中解救出来,逃进我们的要塞,然后赶紧把门插上,惊魂未定,感觉向刚刚从红番手中逃脱的西部淘金者,十二月的天慢慢的黑下来,我们的人陆陆续续的逃回来了,听说黑皮衣们动手了,打伤了几个村妇,村里的男人已经出动了,而且开始包围我们的指挥部,禁闭的铁门被愤怒的农民用各种铁器砸得叮当作响,突然停电了,四周一片漆黑,大概是电线被村民掐断了,于是有手机的开始打110了,不一会又有村民代表进来谈判,这个代表显然水平不高,骂骂咧咧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结果不欢而散.然后过了半小时,派出所的片警来了,调解以后,村民逐渐散去,我们也作鸟兽散了,没有像平时那样留下看夜的人员.
次日早晨,我像往常一样来到指挥部,却发现已经有几个同事围在门口了,原来门上的大铁锁已经被糊上了一层屎,而且门上,墙上,到处都是粪便,大家正在想办法,突然发现周围农民越聚越多,都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我们,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立刻夺路而逃.
新的指挥部设定在村子对面的塑料五厂里,和村子之间隔着一条三环路,还有那片有争议的领土,经过一个星期的筹划和准备,新的一轮进地行动终于在一个清晨开始了.
宽阔的三环路上,连绵几公里停放着各种作战车辆和人员,有运送砖头水泥等作战物资的拖拉机,有运送民工,包工头等作战兵员的大卡车,公共汽车;有高级将领和参谋部人员的轿车和面包车.还有几辆坦克------推土机.随着包工头们的哨子此起彼伏,近五千名民工沿着三环路的一侧排开了阵势,每百人一队,个个头戴安全帽,手拿泥桶或者铁锹,不同的施工队安全帽也不一样,有各种颜色的塑料帽子,也有柳条盔,工作服也各不相同,个别好事者还把自家的大旗扛来了,总之是衣甲鲜明,场面蔚为壮观,从三环路上经过的汽车司机无不为之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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