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整个人都不好了(1 / 2)
一场即将燃起的硝烟暂时被掐灭了火苗,安然无恙地迎来了夜幕的降临。
在宋家的餐桌上,虽讲究食不言,但往年年夜饭是特例。今年吃得却是异常安静。
不动声色地瞅着面色各异的宋家三口,夏晓北有心想要活络气氛,可心里清楚,打破沉默的人,怎么着都不应该是她。所以,她时不时便暗暗地朝宋钲挤眉弄眼,希望他能主动化解之前在厨房里的不快。
宋钲沉默大半天不愿意表示,最终还是在快吃完时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有意无意地瞥了蒋燕一眼,才道:“都说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如今我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过年,和和睦睦才是最重要的。(我)可能有哪里做得不太对,(你)发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个……小摩擦小矛盾是在所难免的。反正都及时发泄出来了,一家人一起解决了,就痛快了;痛快了,那可以皆大欢喜了……既然除旧迎新,那就忘记过去的不愉快,高高兴兴地迎接新一年。””
话说得别别扭扭上下句不通,但意思大致是传达清楚了。对于向来爱撑面子的宋钲来说,已是很大的让步了。
夏晓北大不敬地对宋钲笑得孺子可教,接口对蒋燕谄媚道:“妈,你的手艺日益精进了。我真怕在家呆了这些天吃好喝好,等回了南城后,会很不习惯。”
话闭,宋以朗破天荒地附和道:“妈,你的排骨,做得确实是一绝。”
夏晓北小有诧异地看了看宋以朗,随即见宋钲适时地站起来,对大家举起了酒杯,眼睛却是看着蒋燕的,试探性地问:“那我们,来干个杯?”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蒋燕身上。顿了两三秒后,她神色舒缓地起身,亦对大家伸出了手。
见状,宋钲暗暗松了口气。夏晓北乐得有些得意忘形,颇为矫情地道:“这个家庭很温暖。以后每一年,我们一家人还要这样在一起!”
蒋燕不明意味地瞥了眼夏晓北,似有若无地应了声“嗯”,而这一应,让宋钲彻底放开了绷着的神经,笑得皱纹都起来了,“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按照这边的习俗,年夜饭后是要放鞭炮的。而这事,每年都是由宋以朗来做。
为了留给宋钲和蒋燕两人更多的独处时间,夏晓北也离开了餐桌。等她走到正门外时,宋以朗正半蹲在地上,将一千响的大地红摊平在地上。
夏晓北静静地倚靠门框,望定低头专心做事的宋以朗,心里微波涟涟。
虽说宋家三口的性格各异,但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多事情都喜欢默默地藏着自己消化,而不愿意直截了当地讲明白。宋钲偶尔死要面子活受罪,蒋燕对文沁的介怀讳莫如深,两人的这点气性遗传到宋以朗身上,则完完全全演变成了他如今甚讨人厌的性格。
能一句话概括,决不会多说一个词,简直惜字如金。或许在商场上是一种值得夸赞的品质,但在生活中,着实会把人气得噎死。如果可以,夏晓北真的很想把宋以朗的心扒开,好一探究竟,就用不着抓破脑袋也猜不透了。
宋以朗恰在这时整好了鞭炮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毫无阻隔地撞在一起。胶着了两三秒后,夏晓北当先垂下了眼皮,随即便发现宋以朗往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她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这次终于要主动求和解了吗?
心跳随着他的靠近而越来越快,眼看他的脚步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夏晓北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住。
“让一下。”
下一瞬,淡淡的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再度将夏晓北的满怀希望从天堂打入地狱。
她幽幽地抬起头来,正与他平静无波的眼眸对上。目光微闪片刻,她的指甲慢慢陷入掌心,然后往一旁靠了靠,将过道留给了他。
宋以朗径直掠过她,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半截香。将鞭炮的引线点着后,他快步回到了门边,和她并立而站。
“噼里啪啦”的声音刺激得耳膜嗡嗡作响,连心脏似乎都跟着一起在震动。夏晓北眼神涣散地盯着四处炸开的火花,并没有心思像往常一样捂住耳朵。
“以后不要什么事都瞎掺和。”
鞭炮声掩盖之下,熟悉的嗓音模模糊糊地传进耳中。夏晓北愣了愣,下意识地偏头看向身侧的宋以朗,见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鞭炮上,不像说过话的样子。
以为是自己产生幻听,她失望地垂下了脑袋,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在这时继续传出:“很多事情,不是你多付出一分努力,就能快一些解决。就像等待日出日落一样,无论你早一步或者晚一步,它该在什么时间点升落,就在什么时间点升落。揠苗助长,往往只会得到反效果。”
“我说过,我妈心里的刺是铁板钉钉的,可能永远都消除不了,但终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你不必刻意讨好她,做好份内的事就行。而我爸和我妈之间,也是一样的道理。他们共同生活了几十年,自有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你掺和在其中,只会破坏他们的平衡。吃力又不讨好,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
“你才傻!”没等他说完,她哽咽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转头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悬而欲落,宋以朗习惯性地拧起了眉头,口吻很是不悦:“你又哭什么?”
夏晓北用袖子把湿润的眼睛擦干,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们的矛盾追根究底和我脱不了干系,我自是无法和你一样事不关己地在一旁围观。我确实傻,所以我才想不到好办法来阻止,反令她更生气,做不到像你那般,轻而易举就让她偃旗息鼓。”
“夏晓北,我刚刚的话都白说了吗?”她的反驳,让原本心平气和的他生了恼意。
却见夏晓北摇了摇头,眼睛里依旧水光湛湛:“我就是傻,所以才会把你这番教训人的话当作甜言蜜语听进去。我就是傻,所以前一刻才和你吵完,下一刻就在心里千百次地原谅你……”
她发誓,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哭。可是当发现宋以朗的的确确是在认认真真和她说话时,她便完全控制不住鼻头的酸楚了。
骂她也好,教训她也罢,起码他开口了,他主动开口了。
恼意立即随着她的话消了下来,神色微动间,宋以朗深深地凝视着夏晓北红红的鼻头,缓缓道:“话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我和董恬微不是你想象的——”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她只能看到他像演默剧一般动着唇瓣,却听不仔细的。偏偏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夏晓北,耳畔的鞭炮声在最后半句话时消停了下来。
显然,宋以朗也注意到这一点,话语戛然而止,脸上即刻浮起一丝几不可闻的窘意。
尽管没有听到主语,尽管没有说完,但并不妨碍她的理解。而理解过来后,夏晓北赫然呆呆地愣怔着,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他、他这是在解释吗……?
恍过神来时,宋以朗已丢下她兀自快步地往厅里走回,夏晓北亦完完全全意识到,他方才,真的是在为那天的争吵做出回应。
一瞬间,她的身体好似忽地绽开一朵花,兴奋劲儿就像源源不断的泉水一般汩汩地流出来,禁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相信你!”
宋以朗的背影应声顿了顿,然后迅速消失在门后。
那天的话,他还是放在心上了!他放在心上了!虽然他消化的时间过于长,回应也过于迟钝,不过没关系,全都没关系!她等到了,她等到了!
想着,夏晓北已然笑得合不拢嘴,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紧随其后飞奔回厅里。
一进厅,宋钲便好奇地问:“晓北,你刚刚都在外头喊些什么?”
夏晓北偷偷瞄了一眼背对她坐在沙发上的宋以朗,抿嘴笑着摇了摇头,打谎道:“没事没事!过年嘛,所以我高兴!随便嚷嚷了两句!”
蒋燕在这时从厨房里端着饺子出来,夏晓北顾不及宋钲,连忙迎上前,想要帮忙。
淡淡瞥了她一眼,蒋燕并没有避开,顺势让她接了手。察觉到这点微妙的变化,夏晓北不禁怔了怔,随即嘴角不自觉地旋开一弯璀然的笑容,将饺子端上桌后,连吆喝都带着不同寻常的轻快:“来来来,大家来吃饺子啦!”
宋钲当先凑上来,问蒋燕道:“今年还是藏了东西在饺子里吗?”
不知为何,蒋燕忽然看了眼夏晓北,才点头应道:“是。不过,今年多放了一点。”
“噢?那今年就有更多惊喜喽?”夏晓北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把各碗饺子摆到各个人面前。
宋钲笑声洪亮:“那就试一试大家的运气如何!”
一家人再度围坐在餐桌前吃饺子,气氛却是已和年夜饭时大不一样。
夏晓北坐在宋以朗对座,总管不住自己偷瞄宋以朗的眼睛。宋以朗早已习惯了她这种傻呵呵,自顾自慢条斯理地咬着自己碗里的饺子,突然顿了下来。
他还没说什么,夏晓北已是比他还要兴奋:“是小金桔!你吃到小金桔了!”
她的大惊小怪令宋以朗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然后便听蒋燕笑着说:“金桔好,好兆头,不仅阿朗福气多多,也预示着公司将会更上一层楼。”
那头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这头夏晓北蓦地“啊”了一声,将嘴里口感略硬的东西吐了出来,定睛一看,不由愣住了。
眼尖的宋钲认出是生莲子,面露赞许地对蒋燕道:“放得好,吃得也准,哈哈!”
蒋燕接着宋钲的话对夏晓北道:“上回不是说已经开始备孕了吗?你们俩平时各有自己的工作忙,估计也没时间好好补身体。厨房里我已经炖好了汤,从今晚开始,你们每天都喝一喝。材料我也备好了,你们之后可以带走,回南城后自己煮了继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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