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周而复始计谋得逞(2 / 2)
“你明知道我不会,”他又是气急又是痛苦,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你这是何苦?若你要生下这孩子,我已经说过,我会照顾你们母子一生一世,你大可放心。”
我接过纸鸢手中的茶水,轻轻放在他面前,悲叹道,“你能照顾我和孩子一生一世,可是能帮我报仇吗?你能帮我查明容……莘陌的死因为他报仇么?”
我的一连串发问让秦时初沉默良久,“说来说去终究是我无用,不能帮到你。”
我掩去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慨然道,“不是你不能帮我,而是我命途多舛。我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宫,如今还是不得不回去。因为这天下除了皇帝,没人能帮到我那么多。”
我颓然坐下,“他已经死了,我也再没有了指望。若我不回去保全自己要保全的,还能如何呢?”
窗外的日色那样好,我心中却悲寒似冬。
我凄然落泪,转首道,“若有别的办法,我未必肯走这一步。如今你肯帮我就帮,不能帮我我也不会勉强。我和这孩子要走的路本来就难,一步一步我会走到死,即便死也要保全他。”
明暖的阳光拂了秦时初锦绣一身,他的面色却像是融不化的坚冰。“我保着你这样走下去,最后只会保着你回宫踏上旧路。我眼睁睁看你从那里出来了,如今又要眼睁睁看着你把你保进宫里去。从前我向你求亲你不肯,我看着你进了宫斗得遍体鳞伤;如今还要我再看你进一次宫么?”
往事的明媚与犀利一同在心上残忍的划过。我正对着他的湛湛双目,调匀呼吸,亦将泪意狠狠忍下,轻声道,“若不回去,怀着这孩子宫里的人会放过我么?我在这里无依无靠,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宫里的日子哪怕斗得无穷无尽,总比在这里斗也不斗就被人害死的好。有些事你不愿意做,我也未必愿意。只是事到临头,我并不是洒脱的一个人,可以任性来去。”
良久,他长叹,满面哀伤如死灰,“这世上我拿你最没有办法,除了听你的我再没有别的帮你的法子。你怎么说就怎么做吧,你要保全别人,我拼命保全你就是了。”
他颓然苦笑,“你认定的事哪里有回头的余地,我也不过是徒劳罢了。”他坐下,“你要我怎么做就说吧。”
我低头思量片刻,“首先,你要告诉陛下,我怀的身孕只有一个多月;其次,帮我想办法让我的肚子看起来月份小些;再者,为了掩饰身形,你要告诉陛下我的胎像不稳不宜与他过分亲近。最后,瓜熟蒂落之时告诉陛下我是八月产子,就和生熙儿时一样。至于其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默默饮着杯中的茶水,凝神的片刻,深邃目光中拂过无限的痛心与温柔,“早知有今日……我情愿你永远也不知道卫将军的死讯。”
有微风倏然吹进,春天的傍晚依旧有凉意,带着花叶生命蓬勃的气味。于我却宛若一把锋利的刀片贴着皮肤生生刮过,没有疼意,但那冷浸浸的冰凉却透心而入。我微微扬唇,“偏偏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他凄然一笑,“所以,我是自食其果。除了帮你,我别无他法。”他稍稍定神,“你说的我会尽力做到,也会禀明陛下你胎像不稳,要好生安养。至于你的肚子……或者用生绢束腹,或者穿宽大的衣衫,一定要加以掩饰,否则再过些日子看起来,四个月的肚子和两个月的终究不一样。”
我惊疑,“生绢束腹会不会伤及胎儿?”
“汉灵帝的王美人因为惧怕何皇后的威势,有了身孕也不敢言说,每日束腹一直瞒到了生育之时。莘月你不必每日束腹,只消束上两三月即可,也不必束得太紧,中间我会一直给你服用固胎的药物。况且如果束腹得法的话亦能防止腰骨前凸,未必有弊无益。”
我盈盈欠身,“如此,往后之事都要依赖你了。”
秦时初颔首,“我晓得。”他的目光悲悯,“你好好照顾自己才最要紧。”
送走了他,海棠进来扶我躺下,道,“奴婢在外头听着觉得真险。若大人不肯帮忙,咱们可不知要费上多少周折了。平心而论,娘娘在外头一日大人到底还有一日的希望,一回宫去他可真没什么指望了。”
我斜靠在软枕上,低声道,“他虽有私心,却也不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人。”
海棠唏嘘道,“大人对娘娘的情意还是很可贵的。”说罢打开箱笼,取出两幅生绢道:“大人走时嘱咐了奴婢如何为娘娘束腹,还是赶紧做起来吧,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我“嗯”了一声,由着海棠为我缠好生绢,又服了安胎药,方才稳稳睡下。
又过去了两日,这日上午我懒怠起来,依旧和衣躺在床上。
有低微的细语在外头,“兮儿还在睡着么?”
“娘娘早起就觉得恶心,服了药一直睡着呢。奴婢去唤醒娘娘吧。”
“不用,朕等着就好。”
心中微微一动,索性侧身装睡。约摸半个时辰,才懒洋洋道,“海棠,拿水来。”睁眼却是莫千尘笑意洋溢的脸,我挣扎着起身要请安,莫千尘忙按住我的手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样的规矩。”
我揉一揉眼,“二爷是什么时候来的,兮儿竟不知道。”又嗔海棠,“你也不叫醒我。”
小林子笑眯眯道,“陛下来了半个时辰了,因见娘娘好睡,舍不得叫醒娘娘呢。”
莫千尘亦笑,“不用怪海棠,朕听说你怀着身孕辛苦,特意让你多睡会儿。”他不顾众人皆在,搂我入怀,喜道,“小林子告诉朕你有了身孕,朕欢喜得不得了。”
我笑着道,“陛下也真是,欢喜便欢喜吧,不拘那一日来都可以。今儿外头下雨呢,山路不好走,何必巴巴地赶过来。”
小林子在旁笑道,“原本陛下听奴才说了就要过来的,可巧宫里事儿多陛下一时也寻不到由头过来。昨日看了大人为娘娘诊脉的方子,当真高兴的紧,所以今儿一早就过来了。”
我温然关切道,“陛下也是,这样赶过来也不怕皇后担心。”
莫千尘只握着我的手看不够一般,眸中尽是清亮的欢喜,“朕只担心你。秦时初说你胎像有些不稳,又说不许这样不许那样,朕可担心极了。幸好他嘱咐了一堆,说照着做便不会有大碍,朕才放心些。”
小林子笑道,“正为着皇后的身子都不爽快,陛下才能说要来礼佛寻了由头,要不然出宫还真难。”
我低眉敛容,“皇后身子不好,兮儿还要二爷这样挂心,当真是……”
他脉脉温情道,“你有了身孕是天大的喜事,朕高兴得紧。到底是你福气好,朕第一次来看你你就有了孩子。”他慨叹,“钰妃福薄,良妃也是,朕这样疼爱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小林子满面堆笑道,“这是娘娘的福气,也是陛下和咱们北离朝的福气啊。”
正巧海棠进来,端着一碗热热的酸笋鸡皮汤,笑道,“娘娘昨儿夜里说起想吃酸的,奴婢便做一碗酸笋鸡皮汤来,开胃补气是最好不过的。”
我望了一望,蹙眉道,“看着油腻腻的,当真一点胃口也没有。”
海棠发愁道,“娘娘好几日没有胃口了,这样吃不下东西怎么成呢。”
莫千尘一怔,向海棠道,“兮儿已几日不曾好好吃东西了么?”
海棠道,“正是呢。娘娘怀着身孕本就睡不好,这两日胃口又差。前两日一时想吃白玉芙蓉糕,奴婢与纸鸢都办不来,当真是为难。”
小林子为难道,“果然是难为娘娘了。这是宫里御膳房师傅的拿手点心,外头哪里办的来呢。难为娘娘,有着身孕想吃点什么还不成。”
我愧然道,“是兮儿嘴太刁了,其实不拘吃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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