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微服记（2 / 2）

想归想，于顺做事还是挺有效率的，不多会儿就拿板车拖了一车子回来，父皇又命他把花枝和叶子去了，用留下的花瓣捣成花汁。

这主子看上人家姑娘最后苦了的可不是自家奴才嘛，于顺粗人一个，哪做的了捣花汁这种细致活啊？正好隔壁住了个大夫，于顺见过他捣药，也就添了些银子让他帮忙了。他倒也细致，半晌就把捣好的花汁给于顺送来了。

父皇见于顺装花汁那碗，立马就锁起了眉头，要是就这么送去，指不定会被认为是毒药。搜寻了一下身上，正好有前几日母后给自己的越国进贡的“玉质瓶子”，这“玉质瓶子”的稀罕之处在于它不仅本身晶莹剔透，到了夜晚，它更是能绽放夜明珠般的光芒，他自是喜欢的紧，可眼下没有什么比这瓶子更适合来讨佳人欢心了。

次日一早父皇便拿着瓶子再次去拜访佳人，那日骂他的丫鬟见是他就把帘子拉上，说道：“我们小姐今日不见客！”

有求于人，也不好发莫名火，王孙在这不再是太子殿下，而只是一个慕名者，他只得压下火气，拿起“玉质瓶子”递与那丫鬟，道：“那烦请你把这个给你家小姐，她要是肯收，我自会离去。”

那丫鬟只看了一眼，就一把甩开了那瓶子：“你这登徒子即使搬一座金山来我家小姐也不会稀罕，更别说这一拿不出手的破瓶子了。”

余音未落，就听“扑通”一声，那瓶子掉进了湖里，那丫鬟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就进了船里。一旁的于顺可是吓傻了眼，这一出戏闹的，怕这祖宗回去又要绝食了。

于顺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又听“扑通”一声，旁边那个人也随瓶子去了湖里。

“殿……主子，你下去干嘛？天呐，奴才也不识水性，来人啊，快救救我家主子，快救救我家主子！”于顺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跳进湖中，偏生自己又不习水性，这会儿只得在岸上干着急，这主子要是出了事，自己还活得了吗？还不如现在就跳进湖里与主子一起死好歹能捞个“忠心为主”的名声，家中的老母亲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于顺正准备奋力一跳以身殉主的时候，又“扑通”一声，一个白色身影跳了下去，听到动静从船里出来的丫鬟当即喊了起来：“华公子，华公子，小姐，华公子掉湖里了！”

闭门谢客的柳小姐也急匆匆从船里走出来，神色担忧。掉下去的明明是自家主子不是什么华公子，可这一个个担心的却是那个救人者，于顺打从心里为自家主子抱不平了。

华公子到了水里才发现这水深不过五尺有余，根本淹不死人，对着那还在拼命挣扎的人一笑，什么话不说就转身走上了岸。

吃够臭湖水的人见救自己的人居然自个儿上岸了，也不挣扎了，先稳住了脚，这才发现湖水压根没过颈，这一刻他所承受的尴尬压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又见自己朝思暮想的柳姑娘奔向了那上岸的人，又是帮着擦脸，又是清水藻的，而自己还狼狈的站在湖里，真正是失了面子。

打这之后先皇就再没去船上找过那柳小姐，先皇说那时候的自己太年轻，太要面子，而且佳人也已心有所属，自己再做什么亦是无用。

万念俱灰下先皇选择了回宫，于顺一直念叨着那没捡回来的“玉质瓶子”，可先皇说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惋惜，它虽稀有，可终究已不适合挂在自己身上，忘却一段情就该放弃一切和那段情有关的事物吧。

本以为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可没有化学反应的综合，记忆反倒一天比一天清晰，他能记得那天出的丑，更能记得柳小姐带给自己的心动，于是后宫的花花草草再无半点颜色。

终于忍不住让人去打听柳小姐的消息，未曾想到得来的却是死讯。

那天虽下着微雨，可风还是刮着的，船只紧靠在岸边但还是随风自由摆动着，买好了针线的丫鬟进船却发现船里的小姐早已香消玉殒，只一尺白绫就这样断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而之前的那位华公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皇原先以为能听到柳小姐与那华公子喜结良缘的消息，没想到底下人传来的竟是柳小姐自杀的消息，当时惊的连手上的杯子摔了都不知道。

她要是名花有主，自己还能断了念想，可而今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不是偏生要折磨人一辈子吗？有些女人活着等于死了，可有些女人死了却偏偏永远活在了一个人心里。而这柳姑娘就这样扎进了先皇的心里，从此以后先皇心中再也无爱。

这死去的人怕是永远想不到若干年之后这皇宫里因她而展开的无数厮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