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他并没有接着说些暧昧不清、模棱两可的话,好似方才的话,不过是他在自言自语。
到了皇城门前,那条八卦状的护城河,依旧平静地不起波澜。
南邢皱了皱眉头,“这条护城河是什么时候有的?我不记得先前有它。”他皱起眉头时的样子,不似旁人那般隐隐透着股烦闷焦躁,反而甚是迷人好看。
“我也不晓得,上次来的时候,便有了,可能是后来觉着这地方闹鬼,便请了个高人在此将整个皇城围住,以此作为镇压吧。”
“闹鬼?”他沉吟着,摸了摸下巴。
我不甚在意地跟他解释道,“是呀,就是秦戈那只鬼。”
他将手里的伞塞给我,走到那河边,并指挥出一道银光。霎时间,河里的水如晶莹的珠石,一颗一颗炸开了,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银光。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将伞撑在身前,挡住迸过来的水珠。
“应该只是寻常的护城河,我们进去吧。”他略微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后,接过我手里的伞,进了皇城。
他是正宗的、纯天然的神仙,而且还是个很有身份地位的,所以是不用惧怕这凡间的阳光的。可倘若我生来便是一只纯血统的鬼,也是不用担忧受怕的,可奈何我不是,因此他便也要跟着,被遮在这一寸方圆之下。
“你上次是在哪碰见秦戈的?”他看着周遭还尚是熟识的风景问道。
“在这皇城最后面的一座阁楼里。”我顿了顿,颇为疑惑,“那个阁楼难道是后人建的?怎得我生前并未见过?”
他想了想,才回了我的话,“并不是。”他侧过头来看了看我,有些犹豫。
我敛下眸子,“你说吧,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已没什么介怀了。”而且,想必这些花草能如当年那般,从未变过、败过,也是秦戈的缘故吧。
他顿了顿,缓缓道来,“这些,都是你死后的事情了。”
“那时你只身去了统万城,我后悔了,想去将你追回,可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我,方又继续道,“从那以后,我心灰意冷,整日都是你最后决绝离去的背影......”
那时,我只身去了统万城,将司马凤初的尸身换回来,可赫连允即便在我死后,依旧没有遵守约定,而是将司马凤初的尸身挂于统万城外,被烈日曝晒,想她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稳。
南邢因为我的死,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再也无心想司马凤初的事情。秦戈本是一介文臣,可奈何匈奴如此侮辱他心中挚爱,便亲自率兵北上,一场厮杀后,踏平统万城,将赫连允斩杀统万城下,用来祭奠司马凤初。
可那统万城墙上,司马凤初的尸首已然不见了,秦戈搜遍整个统万城,都未能找到。赫连允死了,这成了千古的谜团。
秦戈凯旋归来,从一个温润如玉的朝中重臣,变成了暴虐的乱臣贼子,不仅自此称帝,还斩杀了许多朝中反对的大臣,而后大周朝被更为后周。
他空置了偌大的后宫,夜夜独眠,只在皇宫最深的地方,建了一座小小的阁楼,里面都只放些寻常女子的东西。
他说,凤初从未穿过女装,哪怕一次,所以,这是她毕生的心愿,他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南邢自秦戈称帝之后,便弃了北帝城,一路北上,到北疆大漠,日日看遍落日孤烟。他在大漠深处那片水草丰盛的地方安居,他说,每夜听着远处传来的风沙声,都能让他想起,我一直长眠于此。
风沙蔓延,驼铃响起,百里白土夯就的皇城,孤寂地屹立在大漠深处,越过了几百年的风霜,可那掩埋在黄沙下的白骨孤魂,却诉说着往事。
史书无情,唯记下了少年怒马方酋、颠覆河山,却忘却了不负的初心。
挥笔纸上,
书不尽一生苍凉,
当时只道年少轻狂,
说是情深,
缘尽情终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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