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人间地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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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第十个,第十一个……
只是瞬间的错愕而已,等伊佐木莲回过神来之后,眼前便就只剩下了他和自己。
无穷尽的冰冷从那一双漆黑的双眼中涌现,将她一切都吞没了。
她忽然发现,这次的任务或许真的是一个错误。
现在,她已经坐在了必输的赌局之前,找不到任何解决的方法。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违背死契的制约,夺路而去。
从未曾预想过这样的展开和结果,也从未曾面对过如此可怕的对手……所有的攻击甚至都无法令他惊讶片刻,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令人心悸的平静和轻蔑。
一步步向前。
向着最后的敌人。
这或许是贪婪之船的最后任务了。
伊佐木莲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时,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一瞬间,长衣上盛放的牡丹之下,有嶙峋狰狞的骷髅浮现。
源质焚烧的光焰从她的双眸之中亮起,植入灵魂最深处的炼金矩阵启动了,焚烧着着所有死者和生者的源质。
紧接着,天地逆转,好像世上一切都在迅速的破碎,旋转,又重组,令周围浓雾化为了迷离的幻境,将一切吞没。
在恍惚之中,好像有冠戴光轮的万丈身影从大地的裂隙中升起,自伊佐木莲的身后出展露庄严的姿态。
以收取灵魂为代价,深渊中的统治者降下伟力。
地上所有的尸骸尽数化为灰烬,而苍白的骨灰却汇聚在了伊佐木的手中,形成了一柄诡异曲刃剑镰。
“真不该贪图那瓶好酒的啊……”
伊佐木莲轻声呢喃,缓缓的,抬起手中的剑镰:“来吧,‘怀纸’君,让我领教一下乐园王子的厉害!”
那一瞬间,辉光自剑刃之上升腾而起。
美德之剑迸发鸣叫。
这幻象所凝结的天地轰然一震,炽热的光芒扩散向四面八方。
凄厉的碰撞声伴随着身影的交错一同迸发。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伊佐木莲的动作僵硬在原地,手中的剑镰与脖颈之上浮现一道细碎的裂痕。
紧接着,随着手中骨剑的溃散,血色自伤痕中流淌而出。
她艰难的抬起手指,抚摸着喉咙,凝视着指尖的一缕血红,忍不住笑了起来:连痛楚都感受不到,你还真是温柔啊,怀纸君……
伊佐木跪倒在地。
伴随着最后支柱坍塌,维持封锁的秘仪分崩离析,雾气迅速的消散蒸腾。
寂静的世界消失无踪。
废墟、燃烧,雨水,哀鸣,血和火,一切都重新归来。
明明去的时候一切沉寂,可现在,在槐诗的眼前,街道已经燃烧殆尽,只有浓烟滚滚升起。
他重新回到了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上。
就在槐诗的身后,伊佐木莲的嘴唇艰难开阖,好像凝视着什么不存在的人,说了什么,但是却听不见声音。
只有在她身下,缓缓扩散中,鲜血中,映照出了一张稚嫩的面孔。
于是,以此为媒介,本不应存在于此的幻影浮现在槐诗的眼前。
站在槐诗的面前,同他一起欣赏着眼前燃烧的一切。
槐诗皱起眉头。
那是一个……小孩儿?
黑发,黑眼,皮肤白皙,像是一个罗马人,明明凝视着如此惨烈的景象,可脸上却带着疏离又冷漠的微笑。
似曾相识。
那个曾经在将军的府邸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孩儿,再度出现在了槐诗的面前。
“啊,你这一块流血的泥土,你这有史以来最高贵的英雄的遗体,恕我跟这些屠夫们曲意周旋。愿灾祸降于溅泼这样宝贵之血的凶手!”
那孩子漫步在破碎的街道上,仿佛就来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面对着无数观众,张开手,夸张的吟诵着来自莎士比亚的不朽名篇:
“你的一处处伤口,好像许多无言的嘴,张开了它们殷红的嘴唇,要求我的舌头替它们向世人申诉;我现在就在这些伤口上预言——诅咒将要降临在人们的肢体上;残暴惨酷的内乱将要使这里到处陷于混乱;流血和破坏将要成为一时的风尚,人们因为习惯于残杀,一切怜悯之心将要完全灭绝。”
“向世界发出屠杀的号令,让战争的猛犬四处蹂躏!”
“为了这一个万恶的罪行,大地上将要弥漫着呻吟求葬的尸骸……”
漫长的独白在慷慨激昂的痛斥中落幕,可是却无人献上掌声。
只有槐诗的冷眼相看。
那孩子回头,端详着他的面孔,微笑依旧:“竟然要贪婪之船全军覆没才能将我的模因送到你的面前……想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槐诗。”
槐诗漠然:“抱歉,我没有和小孩儿玩耍的兴趣。”
“……小孩儿?”
那个孩子愣了一下,面色旋即古怪起来,不知道究竟是愕然还是赞叹,忍不住捧腹大笑:“在你眼中我是个小孩子?槐诗,你可真是个怪胎啊!”
伴随着他的大笑声,槐诗眼前的幻影开始了不断的变化。
从少年化作了阴鸷而古怪的老人、宛如魔鬼一样带来诱惑的信使、妖艳而妩媚的花魁、成熟而优雅的中年人、白衣的少女、垂死的妇人、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姿态模样各不相同,可是全部都是黑发,黑眼,肤色白皙,笑容永远充满了疏离。
最终,幻影收缩,无数形象重叠在一起。
化为了容貌艳丽到像是女孩儿一般的少年人,穿着黑色的马甲和马裤,白色的衬衫,手握着精致的马鞭,踩在废墟的残骸上,抬头向着槐诗露出笑容。
“自我介绍一下吧,槐诗。”
他弯腰,抚胸致礼:“遵照前身所存留的记录,你可以称呼我为威廉·罗伯特·伍德曼……”
少年微笑着,自我介绍:“来自黄金黎明的——伍德曼!”
自漆黑的双眸之中,璀璨的金色焰光迸发,映衬的那一张姣好的面孔殊胜而庄严,宛如神佛,不可侵犯。
他是毁灭要素·黄金黎明的三大创始人之一,来自无何有之乡的创造主·伍德曼!
漫长的沉默里,槐诗没有说话。
看着他。
想象着自己怎么样才能顺理成章的把震怒的蝇王从口袋里掏出来,然后对准他的脑门开一枪。
“别紧张,存留于此处的不过是个幻影,哪怕品尝东西也无法感受美味,哪怕沐浴雨水也不能感受冷暖。充其量,不过是个视频电话而已……”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槐诗的口袋,就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样,微微耸肩:“就不必把蝇王拿出来污染耳朵了吧?”
寂静里,只有槐诗背包里蝇王愤怒的嘶吼:“伍德曼我草——你——马!!!都特么死了多少年了,还搁这儿装什么洋蒜呢?”
伍德曼耸肩,充耳不闻,闪烁的幻影只是端详着槐诗的面孔,眉飞色舞的感慨:不得不说,我们的相逢实在是意外之喜,没想到为了收获另一个成果来到这里,竟然会遇到你……槐诗,天知道我在将军那里遇到你的时候,我究竟有多高兴,真可惜啊,你一直没有来找我玩,我可准备了不少礼物给你!”
说到这里,他一拍脑袋:“对了,黄昏之乡那事儿干得不错,马瑟斯一直对你多有褒奖!不止是在黄金黎明,你现在在深渊里真的是大人气偶像!铸日者闹出来的乱子有多大,你的名头就有多响亮,那些工坊主最近恨你恨的在被窝里直咬手绢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郑重又认真的问道:“那么,在开始正式话题之前,让我们先走个流程怎么样?”
他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伸出手,充满热情和期待的问道:
“——同为曾经万象天球所认可的理想国成员,槐诗,你要到我们这边来么?”
槐诗沉默的看着他,视线穿过了幻影,看向他身后充满苦痛的世界。
“我是你们的敌人,伍德曼。”
他说:“不要再出现这种玩笑话了好么,这一点从没有改变。”
“哈哈哈,果然……还不到时候么?”
伍德曼满不在意的笑了起来,漫步转身,站在槐诗身旁,同他一起凝视着浓烟和火焰所笼罩的世界。
满怀着笑意。
“首先要恭喜你,槐诗,你的所作所为不愧为英雄之举,难能可贵,你们的挣扎成功的拯救了一部分人,并且让这一刻的到来,和计划相比,大概拖延了……”
他想了想,说:“三十分钟左右。”
倾尽了所有人的努力之后,只换来了半个小时的时光。
半个小时之后,这一切终究还是沦陷在毁灭之中。
“可惜的是,不论是束手待毙,还是奋起反抗,都无法改变结果——战争,只会让毁灭到来的更快。”
伍德曼说,“从某些方面来说,你们的反击,反而让这里被破坏的更快了。”
“你是在对我炫耀力量么,伍德曼?”
“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槐诗。”
伍德曼的神情古怪起来:“围攻丹波内圈的是极道,下令杀死他们的是将军,漠然视之的是上皇,放任不管的是天文会……我只是个幻影,哪怕只是离开无何有之乡的范围,我的本体都会中毒死去,总不能因为我见了你一面,这一切就都要怪我了,对吧?”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越发的热烈,不见疏离:“充其量,我只不过是提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看啊,槐诗,没有蛊惑,没有怂恿,也没有欺骗,只不过是说了他们想要听到的东西而已,他们就会变得理智的令人发指……”
嘭!
巨响轰鸣。
槐诗扣动了扳机,对准他的脸,再次扣动扳机,再次,再次,再次。直到打空了一整个弹夹,将眼前的少年变成了一团千疮百孔的烂泥。
血色飞迸,到处喷溅,又缓缓消失。
就在槐诗眼前,那个破碎的躯壳未曾倒下,只是怜悯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破碎的头颅上,笑容残缺。
“为时已晚,槐诗。”
那一瞬间,死亡预感从天而降,漫天的乌云中亮起了莫名的光彩,那是大星,燃烧的钢铁大星坠落了,撕裂云层,向着大地。
坠落,坠落和坠落。
那是……导弹!
槐诗抬起头,眼瞳被毁灭的火花照亮。
三分钟之前,江户,横田空军基地。黑发黑眼的罗马老者撑着手掌,微笑着凝视着指挥官按下了发射按钮。
于是,大地鸣动,火焰喷涌。
自发射井之中,钢铁之星冉冉升起,向着天空……
现在,从天而降。
在呼啸声里。
“你知道地狱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么,槐诗?”
凄厉的尖啸中,伍德曼微笑着,抬起手,“只要一点点血,一点点痛苦,一点点死亡,最重要的,还有……一点点绝望。”
啪!
伴随着清脆的响指,灭绝之光从天而降。
宛如千万人齐声颂唱圣歌的轰鸣里,集束导弹自天空中分裂,诞下灾厄的姿势,向着大地洒下死亡的种子。
瞬息间,将眼前的一切吞没。
京都剧震,数不清的火光从大地上暴虐的升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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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像是愤怒的手掌一样痉挛着,伸手抓向天空。
地动山摇之中,毁灭终于到达了最高潮。
残破的居酒屋之内,真希只听见轰鸣巨响,下意识的将老板娘和智子压在了身下,紧接着沉重的板材就在气浪的冲击之下坍塌而下。
世界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死寂。
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有耳朵里好像进了什么小小的飞虫一样,不停的鸣叫。
她艰难的呛咳着,撑起身体,奋进自己的全力,将坍塌的房梁顶起,大声呼喊:“近江阿姨,智子,你们还好么?智子!智子!”
在她的身后,近江的脸色苍白,脸上落满了尘埃,怀中,智子安然无恙。
真希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可紧接着就看到老板娘的脸色变了,正在大声呼喊对自己说什么,但声音太遥远了,她听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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