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法师(3)(2 / 2)
大个子用脚轻轻将人形木雕踹进了火堆里,火焰熊熊,片刻之间,这个小玩意儿就变成了木炭一样的颜色,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成为灰烬的一部分。
人们的心情就和阴雨的天气一样糟糕。芬纳特的亲人——他的父母和兄弟来到长老的木屋,不断哭泣和哀求,希望能为家族至少减少部分损失——死者和凶手都同属一个大家庭,凶手的父亲是死者父亲的兄长,而凶手是死者的兄长,不过,多维尔的亲人显然并不在乎这个。
“可以让他滚出苏伦。”芬纳特的父亲,一个有着粗硬短发的中年男人声音嘶哑,“我们让他到固伦山脉的另一边,到最荒芜的地方去——我想他甚至都无法抵达那里就会死在路上。”
“我们——我们愿意为叔叔一家服苦役……十年或者二十年。”凶手的长兄的眼睛里盛满了哀愁,“这是我们欠他们的——但是别再有死亡,我们无法再负担一次死亡的代价。”
凶手的母亲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她一直保持沉默,但死死咬住的嘴唇和已经拽烂的衣角说明她并非是无话可说。
长老们为难地互相看看。哪怕是维尔瓦——这个沙弥扬人中公认的最为激进和反对星塔的长老也感到棘手。他的确曾对族人们高声痛骂星见,但维尔瓦并非粗莽无礼,他深知一个侍从的死亡代表着什么。
“重要的不是你们试图补偿什么。”某个长老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充满浓浓的怒气,“而是星塔将如何看待此事!亚当啊!我可真不敢相信,一个沙弥扬人,竟然会将直刀插进另一个沙弥扬人的身体!苏伦森林竟然在三年战争之后迎来了谋杀!”
“谋杀……”长老们骚。动起来,有人试探着问道,“这个词似乎太过严重……这仅仅是一个年轻人被愤怒冲昏头脑之后干出的蠢事……”
“这是死亡!并且死者的尸体还停在星塔之中!你竟然用死亡形容!”随着尖锐的,怒气冲冲的声音一同撞进这个木屋的,还有女性星见萨娜的身影。
沙弥扬人惊慌失措——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坐着的全都站了起来,站着的则恭敬地低下了头。“萨娜大人……”加迪斯朝门口走去,在距离星见大约三安卡尺之外停下了脚步,“愿星辰照耀您的道路。”他行了个礼,随着他的动作,在场的沙弥扬人就像发条人偶被触动了机关,他们参差不齐地跟着行礼。
萨娜直视着加迪斯,“星辰看顾你,加迪斯。”她说道,“我到这儿来并非为了寒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打算怎样处理那位凶手?”
加迪斯有瞬间的僵硬,在星见威严的目光之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长久以来的经验终于适时挽救了他,“我们,”可怜的长老硬着头皮说,“还在讨论。”
“我以为按照传统——”萨娜暗示性地停顿了片刻,“你们应该有了结论。”
死者的母亲忽然冲了上来——这个可怜的女人在这之前默不作声,尽可能地将身体藏进丈夫和儿子的阴影里,但现在她却拥有了无上的勇气,甚至敢于触碰一个正燃烧这熊熊怒火的星见:“大人!”她扑到了萨娜的脚下,牢牢地抱住了女士的双脚,“我们死了一个侄儿,我们的兄弟死了一个儿子!然而,如果芬纳特死了,那他们也会因此失去一个侄子,而我也会失去一个儿子!”眼泪从女人的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滚出来,沿着面颊滑下,迅速洇湿了她的粗亚麻外套,“大人,”她哀求道,“让他离开苏伦吧!让他永远不能回到祖先的土地!他会死在森林里——但是别死在我的眼前!”
萨娜慢慢弯下腰,她无限地凑近女人涕泪交零的面庞,平静地开口,“多维尔——你的侄儿,幼星的侍从,是我接生,并且也是我教导的学生——当然,芬纳特也是,我都曾经看过他们最为纯洁和稚嫩的样子,但现在,我却担心其中一个已经不再拥有纯洁——他手沾无辜者的鲜血,注定永坠阿亚拉的冥狱之中。”
女人失魂落魄地松开手,她甚至不清楚星见是如何做到的——但加迪斯清楚地看到了一切,萨娜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柔和却不容拒绝地逼迫女人松开抱住星见双腿的手掌,然后缓缓地将她推入了惊恐的家人怀抱中。
“让她好好睡一觉。”萨娜对羞愧的芬纳特兄长说道,“你的母亲非常悲伤——这对健康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年轻人甚至无法抬起头,他朝星见的方向行了个鞠躬礼,然后背起母亲离开了这个纷乱的,让人感到痛苦的地方。
“多维尔的家人在哪儿?”萨娜低声向加迪斯询问道,“我没在星塔发现他们。”
加迪斯叹了口气,“他们,”长老朝还呆在这里的凶手父亲抬了抬下巴,“他们说无法面对自己的兄弟——不管是作为死者的家属还是作为凶手的亲戚,他们无法面对这一切。我同意他们不必前来。”
“他们还呆在家?”
“应该是——今天对多维尔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他们应该为他做准备去了。”
伊斯戴尔安静地走在前面——幼星的的长袍上所有的装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而他在可以预知的未来也许也不会让那些美丽的银线重新出现在衣袍上。
夏仲和他一样沉默。他们任由雨水打湿头发和斗篷,就这样向多维尔的
他在多维尔死亡的瞬间就得知了这个噩耗——当时幼星和夏仲呆在一起,他们正在讨论一个古老的卷轴上某个法术的记载,但幼星突然站了起来,脸色惨白不可置信,他浑身发抖,然后立刻冲出了房间。
法师不明所以地追在他的身后,跟着幼星冲出星塔,路过那些最近这段时间已经逐渐变得熟悉的木屋,他们在一个复杂的小路里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一个藏在几座木屋之后的空地上。
但一切无济于事,最糟糕和最悲哀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没人在乎芬纳特,在场的其他年轻人试图为多维尔止血,但他毫无防备,伤得太重,而凶手的武器的确称得上优秀——血液和温度无可挽回地争先恐后地离开死者的身体,当幼星粗暴地用一阵强风卷走那些挤在多维尔身前的沙弥扬人时,他所看到的只是躺在血泊之中的侍从。
夏仲和伊斯戴尔立刻试图为他止血——但马上,他们都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多维尔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甚至在这寒冷的天气里,那片血泊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到了。”伊斯戴尔小声说,他们停在了一栋和周围的木屋没有任何区别的房子前——不,唯一的不同也许是从这栋木屋里传出的哭泣声和……挂在木屋前的黑色布条——后者代表死神的车架莅临了这个家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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