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杀意起,六月吹霜【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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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我认不得。”封延修淡淡说了七字,却险些把王寿吓死。

认不得你也杀?有病吧不是。

当然,纵然王寿满心腹诽,表面上却不敢说半句,支支吾吾半晌,也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他试探半天,不禁没能让自己安心,还让恐惧直线蔓延,似藤蔓爬满心头,围得里外无光,心中唯剩惧怕。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贻,可到目前为止,连对方名字、身份、来历都不知晓,只是单单知道对方要杀人,他没理由不恐惧,纵是二百余载的修身养性,也压不住对未知的恐惧。

很快,封延修步入到一方石台上,将王寿随手丢在一旁,目光往下一扫,微微点头。

王寿身子骨虽老,但毕竟有修为在身,站的稳稳当当,下意识往下看去,只见场中之人,俱是琅宣阁的。

上到阁主、主事、执事、下到知客、管库、账房、典造、鼓头等等,站了个满满当当,一个不缺。

王寿忍不住看了封延修一眼,想起方才那句杀人之语,莫非要将琅宣阁上下,满阁杀绝?

不光是他,其他人皆有疑惑,不明白为何将自己这帮人,聚集在这,不过无人敢于反抗,因为反抗的,早已站不直了。

封延修一手背负,目光环视一圈,而后道:“请诸位来此,是有一事告知尔等。”

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他继续道:“琅宣阁本为本门根基之阁,有教导弟子,分派下赐,划分洞府之责,一直以来,均是井井有条,功绩颇高。”

阁主站出来,呵呵笑道:“谬赞了,谬赞了,这些事我等应为之事。”

封延修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以前。”

那阁主被眼一瞪,忍不住一缩脖子,退到人群中。

封延修续道:“自从尔等掌管琅宣阁后,此阁便直线而下,近些年来,三真观所出真传,比往年少了足足五成。须知,真传乃我宗血脉,重要之处,不言而喻,而现在真传却逐渐减少,长此以往,势必毁坏宗门根基,千年之后,我宗圣学,恐是再也无人可以继承,届时传承中断,毁宗灭派只在旦夕,单此一项,你们便罪不可恕。”

阁主却不同意,如今真传比以前一个没少,而且有些时候,还多一些,当然,这些真传都是内修一脉。

他正要反驳封延修的危言耸听之语,却陡然看见一双眼睛,如刀锋似得,插入他的心田,让他不敢言语半声。

王寿心里咯噔一下,听这一番话后,他大约已经猜到,对方的真实来意了,眼下他几乎再无侥幸之心,盖因到今为止,还无有人来此阻拦封延修,显然是大势如此,不可阻挡,他长叹一声,一瞬间好似老了许多。

封延修收回目光,“再来,尔等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因公肥私,将好好一个琅宣阁,弄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造孽无数。又因胡乱划分洞府,使得我宗门生,怨声载道,天怒人怨,长此以往,必然人心离德,纠纷四起,造成极为恶劣的境况。如此人心涣散,动荡不安,宗门如何长治久安?如此罪行,天道难赎,人道难饶。不施以严惩,宗门威严何在?不施以严惩,不足以警醒世人,不施以严惩,怎可平愤?唯以严惩,方可巩固人心气象,复我圣宗天朗和清,本固宗宁,使我圣宗传承不绝,兴旺万古,永世盛平。”

这一通话震天动地,轰彻四海,如滚雷行空,霹雳橫芒,将一干人等,震得面色发白,两眼翻星,只觉天都要塌了,双股颤颤,似乎站将不稳,大地也在动摇。

琅宣阁上下,吓得心脏俱裂,瞧如今这幅架势,再看累累罪行的宣读,好似昭示着,众人的灭亡之日不远了。

众人满心恐惧,可又不敢说话,只好把眼看向‘德高望重’的王寿。

王寿把众人神色收在眼里,这众望所归之意,若是往日他必然自得,可眼下他却恨自己为何有眼,为何能看清众人的意思。

不管他再如何不情愿,也要搏一搏,毕竟此乃生死大事,他不到最后一分,绝不会低头授首,他挪着步子向前,干着嗓子道:“老朽有话要说。”

“讲。”

王寿道:“道长所言,未免有些耸人听闻,夸大事实,老朽入此阁不久,也就数月光景。道长所说之事,有些的确是有,但毕竟这是一小嘬人所为,这帮宵小,身受宗门恩德,却不思报效宗门之恩,还以私心谋利,的确令人鄙夷愤慨,其罪难恕。有道是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想来是这帮宵小所为之事,令道长生出误念,以为我琅宣阁满阁俱是如此,老朽在此担保,我琅宣阁还是优良之辈居多,赤胆忠心,个顶个的好门生,一心为宗门盛平谋划。不说功劳几何,单说苦劳也算得上是沥血呕心,可见一片赤诚。老朽以为,清除宵小之辈,剜去毒瘤,此事可为,老朽也乐见,毕竟这是复我琅宣阁往日盛景的好事。可道长若以为我琅宣阁上下俱是毒瘤,一竿子打死,请恕老朽不敢苟同,况且琅宣阁杂事繁多,倘若全数视为毒瘤处理,届时本阁无人,岂非等若虚设,无利于宗门。”

众人眼前一亮,暗道王寿此人嘴巴子够利索,还能讲出这一大通来。

虽然王寿话中之意,是要卖掉小部分人,保全大部分人,但众人也乐见,毕竟这小部分人中未必有自己,只需躲过此劫,往后行事收敛些就好了。

封延修听得暗暗冷笑,瞧王寿这意思,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最后还威胁自己一把。

不管王寿说得天花乱坠,封延修唯有冷笑以待。

封喉的刀,早已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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