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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2018-04-15 作者： 西安的春秋

第二节

吴明凡的舅舅李建全刚满六十岁，即便被誉为帝**队总参谋部的武圣，也没有办法打赢时间，长年艰苦的军旅生涯导致的劳损和若干次英勇战斗的老伤，使他在军旅的后十年只能担任教官，无法再亲自执行特别任务了，虽然年纪大了，但武学修为日深，只是身体终究跟不上修为，迫至巅峰与人交手，顶多十个回合而已，只是他这十拳八拳，在格斗高手如云的军队之中，却是没有几人能接得住。

一心习武就算武艺再高强也未必适合官场，尤其在飞机导弹的热兵器时代，军队高层早先对一个武艺超群的基层士官，一开始注意是注意了，但也没有太在意，所以，吴明凡的舅舅李建全在官场起步很晚，又因为大环境的原因并不得志。一直到李建全担任教官，武艺高强的程度军内闻名，总参情报局才如获至宝，请他在秘密基地训练军队特工们徒手格斗，总参谋部对李建全武艺的认识也是一个过程，像是剥洋葱，每剥一层便惊叹一番，到真正确认李建全高超绝伦的武功已近妖孽，李建全在军内反而销声匿迹，名声不显地稳坐总参谋部情报局格斗总教官十年之久。

情报局本来就属于绝秘部门，内情素不为外人所知，能入选的军内特工颇多武艺高或凶恶之人，李建全以武震慑，众人威服，确非常人能及。李建全教习武艺虽然严格，但他与学员之间却谈不上亲近，学员们平日见到李建全的只是严肃与端正，一批一批学员放出去，十年之久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有些特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某个角落，有些终身隐姓瞒名隐匿在黑暗之中，但也有一部分风云际会转到台前身居高位，因为特工们身份、职能、任务保密的原因，“李武圣”的名号不为军内一般人所知，但帝**内权力极大的政工系统对“李武圣”极为推崇。在安排李建全退休这件事上，总参谋部伤透脑筋，这样一位秘密战线上的重量级人物，如果脱离军队的视线，如果有不测，后果太严重；但如果放在眼前，却也会让许多人精神紧张。在征求李建全意见时，李建全显得有几分意兴阑珊，他握着茶杯，闭上眼睛想了想，开口说“我想回原籍，我想和亲属在一起。”

在离石家庄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李建全和总参首长分手了，首长说还有几个军中同僚为没能多帮一些忙而心生歉意，李建全摇摇头，表示了感谢。总参首长用手指着路上逶迤的人群说：“我们现在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但是，如果军队需要，你仍然要义无反顾，贡献力量。”说罢，双方立正敬礼。望着长天之下车窗外飞逝的景象，李建全怅然若失，周围车流中的人也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过去的这辆普通军车中落拓男人，没有给人留下任何印象。

天刚亮，吴明凡的舅舅就在晨光中用他那士兵惯有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住所后面的白鹿原上来。走到二道原上时，可以看出天空还算晴朗，地平线上生起的朝阳把白鹿原上白杨的树梢染得金黄，但是谷中还有一些黑暗，从高处的土原上望下去，整个西安城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中。吴明凡就跟在舅舅身后，对于他来说，舅舅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陕西尚武，自吴明凡懂事开始，就在厂区文化馆里学过一些拳脚，稍大，舅舅每年回家探亲，开始传授吴明凡武艺，只传他一个人，每次传艺都要到白鹿原的后山，其他人想看看都不行。

舅舅传授武技手段独特，先对打，怎样打都可以，哪怕是狂砍胡劈，然后拆解，重新打过，再拆解。那些招数果然精妙，吴明凡资质平平，学得不快，挨打的时候也多。舅舅一生未婚，把吴明凡视为儿子一样，表现出难得的和蔼可亲，绝顶高手莫不坚韧过人又机智百出，时时想出些花样，鼓励吴明凡坚持不懈。吴明凡偶见街头成年人斗殴，总能轻易地找出漏洞，脑子里模拟招式三两下就能击倒对手，知道了舅舅的高超，少年人心性好强便不肯放弃，往后的五年里，吴明凡寒暑假都去舅舅所在的基地里练武，舅舅有时不在，也会安排教官代教，吴明凡能感觉到舅舅在军中身份超然，军中教官对他非常呵护，所以吴明凡虽然悟性不高，但十多年习武不辍，仅就徒手格斗来说，军中高手都点头。

吴明凡高中毕业未参军入伍，因为在吴明凡父母眼里，当兵实是一个没有什么前途可言的活计，远不如读书，吴明凡按父母的心思考上纺织学院，毕业以后就回自小长大的纺织厂里，他站在父辈曾经留下脚印的操作台前，挥汗如雨，二年时间就成了车间的工长，在同辈人中，很是拔尖。

在别人眼中，他算是幸福的，不仅在很短时间内提了干部，而且娶了让人羡慕的娇妻，他自己也认为很幸福，但是为一个工人申报工伤，与厂里的安技科发生争执，被免去了工长职务，他一怒之下辞去了工作，去了一家酒店做工程部主管，在那里一呆又是二年，工作上平平淡淡，夫妻之间却经常小小的冷战，当娇妻终于离他而去，再重新回头，他才渐渐体会世间的艰辛与无理，而幻想中的幸福，终究成了泡影。

舅舅退休到了西安郊区的一个军队工程学院，总参谋部来人安排好了住房、福利等一切手续，并特别叮嘱学院的院长，这位是“特殊人物”，不得怠慢，如有问题可以直接与总参联络，不许询问身份和经历。学院的院长作为军人，非常清楚不许问就是不许问，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知道的道理，对舅舅是敬而远之。

吴明凡的母亲是工厂职工医院的医生，吴明凡跟着也多少知道了一点皮毛，舅舅退休回来之后，吴明凡经常来舅舅这里，按照摸、接、端、提、推、拿、按、摩八法，治疗舅舅腰腿痛等伤筋疾患。基本上每周，吴明凡要给舅舅按照八法全身捏拿一遍，重点是腿部和腰部。从外表上看吴明凡并不孔武有力，实际上力气很大，尤其是指力和臂力，多年的苦练，远非常人可比，用来按摩腰腿，那是杀鸡用牛刀了。

以李建全的级别，看病理疗是不用自己出钱的，但是吴明凡所做的这些医生可不管。

当然这些也可以雇请按摩师来做，不是请人贵不贵的问题，是李建全根本不喜欢旁人靠近自已，他从心底信得过的只是吴明凡等几个亲人而已。

李建全退休回来，知道吴明凡刚离了婚，工作不顺，感慨颇多，他在心中为吴明凡的命叹了口气，又隐隐地有一些期待，从他的角度看，大部分的技艺，武艺也好艺术也罢，到达瓶颈之后能推动突破的往往是哲学领悟，也就是心性上的淬炼。吴明凡遇到的这些挫折与磨难，未必不是武学上更多收获的起点，更何况，自已身上的秘密也到了揭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