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附庸风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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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尧徐徐而过,那灶中之火本已熄灭,复而又燃,范东篱似又回复神气,两颊泛红,嘴角微扬,赶忙一边添火,一边喜道:“只要蔺兄不打范某那菊花酿的主意,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范某也可摘得,不过……不过,不知蔺兄有何良策助我取胜,倘若叫范某使诈,范某决不相从。”

秦书眠心道:“这位蔺兄忒也好酒,先是醉酒误死,差一点便做了泉下鬼。困居棺内,却也不忘讨酒吃,虽说言语狂傲冷漠,想这范老前辈待人如此虔诚,是必蔺兄也是如此,嘴冷心热。”

只听蔺逸又冷笑道:“范兄,你道我蔺某是那奸险擅诈之人,算我白交你这个朋友了,今日蔺某也不求你为我开棺,只愿你到时能献出菊花酿,蔺某也可神游冥幽与陶公共享美酒,哼哼。”

范东篱一听心中大急,赶忙起身向那棺木走去,赔笑道:“呵呵,呵呵,都是范某之过,范某给蔺兄赔礼了。”说着恭敬的深鞠一躬,以示歉意。

秦书眠心中甚惊,心道:“这二人也忒不从礼法,那蔺逸也不过二十几岁,即便是那范老前辈之错,也无需行此大礼。”后又一想:“不过这二人形同密友,忘年良交,也甚有古之风范,令人钦羡。”

范东篱礼毕,只见他走到车架之前,双袖一摆,两手齐出,一瞬间便如拔刺一般轻易,棺钉散落于地,那些个棺夫费了好大的力气一锤一锤钉入的粗钉,在这老者面前便如同儿戏一般,直教秦书眠看得目瞪口呆。

范东篱推开棺盖,扶出一人,但见那人容貌俊伟,风骨峻峭,神采飞逸,眉目间自有一段风流,只是那人宽襟松带,不修边幅,甚是不得体面,双颊晕红,似是醉酒却又不大似,悠悠颤颤便即行来,秦书眠赶忙起身拱手称礼,蔺逸襟袖一摆,以示还礼,三人一同进入茅舍。

这茅舍不甚宽敞,范东篱粗盏奉茶,也无甚招待之物。蔺逸嘴角扬笑,透出一分邪气,高高举杯过顶,突然放手,只听‘咣当’一声,杯盏落地,茶汤飞溅四下,秦书眠惊了一跳,不知为何如此,心中暗道其之无礼。

范东篱素知蔺逸古怪邪僻,也不知其意,笑呵呵问道:“蔺兄,定是嫌哥哥我烹的茶汤不佳,才有此为,唉,范某确是技不如人呐。”

话音即落,只见蔺逸右手入怀,掏出一物,二人看去,确是一只杯盏,只见那杯盏通体黝黑,荧荧射出光亮,确是一个不俗之物。

蔺逸指着那杯盏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范东篱接过细看,见它也无甚特别,不以为意。

秦书眠略懂茶道,会知其意,说道:“此盏纹若兔毫,色如漆夜,可是兔毫盏?正所谓斗茶先斗色,茶色贵白,黑白分明,便好似漆夜与之皎月,故以黑瓷兔毫为上。”

只听蔺逸又道:“秦兄所言不错,范兄既无珠玉之眼,也怪不得你不识这兔毫盏,自也不知这杯盏妙用。范兄与单兄共用浊溪之水烹茶,范兄所采乃是三月山崖古茶,较之单兄所采鹿岭野茶是为上乘,此则本已胜了一筹,只是在焙炒、碾末、调膏、火候一节输了一场,竟是大大的暴殄天物,哀梨蒸食了。我知单兄自恃茶技了得,自是不屑于以杯器增茶色,所以蔺某便趁去花家取酒之际,顺手借来这只兔毫盏。”

秦书眠举杯,抿了一口,说道:“斗试之法,一看汤色,二看汤花。依晚辈愚见,老前辈这山崖古茶口味甚醇,只不过汤色青白,显是蒸时火候不足;而且水痕早起,必是调膏不精的缘故,若如以兔毫盏配之,必可扬长避短。”

范东篱听这二人之言,豁然开朗,心中喜不自禁,连连点头,大笑一阵,说道:“正是,正是,两位贤弟所言极是。”

范东篱与人茗战,皆因赌气比雅,虽已历数载,却是逢赌必输。且是屡败屡战,他向来手大脚粗,莽汉一条,锄田酿酒可谓拿手,烹茶斗盏这种细心活儿,便好似张飞绣花一般,难倒庄稼汉,本想来必输无疑,此次听这二人如此说来,已有七分胜算,心中美滋滋的,飘飘然便欲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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