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溅友谊(1 / 1)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溅友谊
2018-04-15 作者: 车惠恩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溅友谊
手下意识地攀上额头,顺着鲜红的泉流,温热而粘稠的汁液滑过我的纤纤十指,眼中化满了朵朵血花,灿烂至极,心中已无多馀感受了,就像那血不是我的一样,默然观看手臂上的滑痕,地上的狼迹,静静站起,轻轻地扫过沾满血哭的衣裙,把凌乱的云鬓缓缓放下,再以朴素的木簪随意一插固定在头上。我弯下身,一步一步地走着,把破碎的碗盘逐一捡起,心就像被掏空了似的,这具身体只是一个躯壳,眼神空洞得连泪水都流不出了,脚步飘浮,指尖轻柔,那只有一个完全失去了魂魄的不死人才能做到,而现在的我做到了。
从这一次又一次的屈辱里,我终是学会了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任何的绝对,不是你步步谨慎,就不会招致忌恨,不是你每事宽宏,别人就会真诚以待,所谓的八面玲珑,还是需要背景和权力,而如果什麽都没有的人,他是不是就该死了?不是,一个人可以什麽都没有,但他不能没了尊严,而什麽是尊严?强挽面子的不是尊严,只是自取其辱,真正的尊严是不悲不怒,就算别人如何的贱踏你,你也不会卑微地求饶,当别人吹捧你也不会沾沾自喜,可世上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我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到,但我正在学,学着把自己抽离,抽离苦痛,抽离羞辱,从第三者的角度去看,所谓的酸甜苦辣只是众生的必经阶段,我不能说是看淡看化了,要真如此又何来苦痛?然而理性让我明白,我必需看化,世事缱绻万千,人如浪涛扁舟,浮沉不由己,然心平亦浪平,人化了,事也就随之化去,即便大家的恶言无止,但我也可以视若无睹。
看着我了无生气地拾着碎片儿,廖柔儿心都碎了,她跑来抢着要捡,我却道:〝你回去吧,这是我的工作。〞柔儿泣道:〝是我,是我太胆小,是我贪生怕死,因为她们的威胁我便妥协了,还。。。还。。。〞她的手颤巍巍地伸至我的额头,我撇开脸淡淡地道:〝你回去吧。〞她已泪如雨下,连声道歉:〝是我,是我,你打我吧,你打我吧。〞而後面的话已经变得歇斯底里了,除了哭声几乎都不可闻:〝我,是我,都是我。。。〞只见她两手在乌青石砖上疯狂地扫动着,从粗糙的地板上走过,从锋利的碎片上滑过,落下两手鲜血,羊脂玉般的素手交叠着纵横错集的斑驳。
说实在看到此境此貌,不心疼的就不是人了,可是我又能说些什麽吗?我也很想安慰她,但我究竟是要谢谢她能留下来陪我,还是关心她的伤势,还是责骂她的懦弱呢?你若说她懦弱,世人能不随风摆柳者极其的少,能逆流而上者更少,能秉义行善,不怕打压的,是司马迁还是方孝孺呢?扪心自问我自己也做不到,又怎能强求别人。但若说感激她能留下来陪我,我又做不到,毕竟头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所以除了让她走之外,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你至少还能撕心裂肺地哭喊,可我呢?心中涩苦无限却又无人倾诉,在这阴暗的宫里,怀着高傲心灵的人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因为你不能说也不会说。故作冷漠的脸容也掩不了脆弱的眼神,我只好转身背向她,下了个残酷的逐客令:〝廖柔儿,请你回去吧,你既然只能是她们那边的人,又何必来这儿自寻烦恼呢?〞在说出来的那刻,我满脑子都是她那血淋淋的双手,还有曾经的欢笑淘气,但一切都会随着我那句狠话而远去我的生活,只徒留一些残存的念想。柔儿看着我的背影,松散的盘发,皱巴巴的宫衣,斑斑的血迹,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道:〝沁霜你在说什麽?我虽然是丢了你,可你应该知道我是迫於无奈,我都让你打我了,你难道还不能泄气吗?〞我心暗咐:我又怎会不知这一切都是被迫的,就如同我也是被迫进宫一样,世上有哪件事又是你真的能够选择的呢?原本我还有些气你的,但当我看见你胡乱刮伤双手,凄惨地叫喊时,我已原谅了你。生在这个环境本就无奈,难道为了保护自己也有错吗?错的只是时代,我们大家都没有错,可是柔儿姐既然我的苦痛是没法改变了,那我更希望你别要重蹈我的复辙,那怕你恨我。。。
我继续着我的麻木,身後之人却扬声道:〝你真的不原谅我是不是?〞我依然默不作声,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道:〝就算我割脉自杀你也不回头是不是?〞我急道:〝我不是让你走吗?你怎麽还不走呀!你是不是想我告诉她们,把你撵出宫,你难道就不顾在家乡的两个弟弟了吗?〞柔儿原本高涨的情绪突然像一个洩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手中的瓷片〝哼锵〞一声掉在地上,她抑首轻笑道:〝怪不得你看不起我,是呀,为了家里,为了自己,我真的不敢站出来,我真的是个自私又懦弱的人啊!沁霜对不起,我真的。。。请你好好保重。〞言毕她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离去,而我身体僵直地站着,从未有过的笔直,因为我真的好怕会让她瞧出一点端倪,心中默默倾听她的每一声脚步,既希望她能停下却又怕她停下来了,听着她一步步地离开,心里只有更煎熬。当她转向小径时,我也再都听不到她的脚步呼吸,灵魂一下子抽出身体,四肢再也无力支撑我了,把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可是不管足踝如何疼痛也减轻不了心中的酸苦,明明已经乾涸的泪水又开始肆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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