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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018-04-15 作者: 韦大军

第3章

石多哥挠着脑袋,实在不解:“怪了……太怪了。”

十四姑笑道:“多哥,你是喝糊涂了,去,给爹打三两酒去,放心,他打你,我拦着。”

“爹呢?”石多哥看着父亲的屋门怯生生问。

“出去了。听见没,去酒馆打酒。”

石多哥想起什么,盯着她:“你不敢去?”

“我怕啥?”

“怕费大脚呗。”

十四姑火了:“他算个屁!再敢动我,扇死他!”

“那你扇死他吧,我和三哥还要商量学堂的事。”

“行行行,你们都累我。算了,累就累,学堂的事是大事。”十四姑抓起酒壶出院门。

石多哥见十四姑出了门,转头悄声喊:“三哥,三哥!”

石有书从屋里出来。

石多哥冲着父亲屋使眼色:“快,找那把铜刀子。”

哥俩走进父亲屋,四下搜寻,不见匕首踪迹。

“切,”石有书笑笑说,“多哥,我知道了,你昨晚是在做梦,哦不,是梦游,知道什么是梦游吗?”

“梦游?我?”

石有书走出父亲房门说:“别闹了,我还要去穆先生家呢,你想读书的事我会跟他说的。我看你还是温温书吧,免得见了面,穆先生骂你。那样的话,爹揍你也没人拦着了。”

石多哥骂:“梦游个屁!”他盯住床头上加了锁的木箱子,开始在被褥下摸索,抓到一把钥匙捅开锁,从箱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黑布包,揭开。

青铜匕首如呼吸般泛起幽蓝的寒光。

天色遽然暗淡下来。

他凝神着匕首,感到周身的血液开始发烫。

一个念头控制了他:对云妹儿吹的牛没兑现,这把神器岂不是更好?

他用黑布将匕首重新包裹住,揣进怀里,上好锁,钥匙塞回原位,匆匆出屋。

石老蔫坐在戴老肥家的厅堂里,眼巴巴地看着戴老肥数着铜板。戴老肥来来回回数了又数,最后一枚一枚放在石老蔫手里:“这是石碑钱,一、二、三、四……怎么样?不咬手吧?”

石老蔫五指合拢,握紧铜板:“嘿嘿,是是,不咬手、不咬手。”他将铜板用布裹好,揣进怀里,犹豫片刻说,“我这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你若喜欢,价钱好说。”

戴老肥眼睛一亮,“啥东西?我看看。”

石老蔫的手从怀里摸出拓纸,在桌上展开。

戴老肥凑过来。“一张图样?是……匕首?”

“是古董。”

戴老肥拿起图样问:“这不是一张纸吗?”

“是全形拓,和真东西一个样。”石老蔫纠正他。

“那真东西呢?”

“真东西不能带着满世界走,先看图样,后见东西。”

“呀?你还留一手?”戴老肥低头细看铭文,有些吃不准,问,“这上面的字是啥意思?”

石老蔫摇头:“我寻思,不简单,反正有来头。”

戴老肥喊:“云妹儿!云妹儿?”

云妹儿拿着一个课本走进来。“爹,叫我?”

石老蔫连忙站起:“大闺女……”

“老蔫叔,您坐嘛。”云妹儿亲切地说。

石老蔫没坐。

戴老肥说:“你看看,这上面是啥字?”

“这好像叫篆体字,”云妹儿歪着头,看着桌上的拓纸,“这是王……这是用,中间两个不认识。你们怎么不叫穆先生、弘先生看看呢?他们有学问。我走了啊。”

云妹儿走出屋,戴老肥对石老蔫说:“对呀,让别人看看,你藏着没有用。”

石老蔫忙说:“谁都看,那哪行?官兵凶狠,世道乱,不得不藏。”

“你这刀子是哪来的?”戴老肥问。

石老蔫抠着耳朵:“祖传、祖传,嘿嘿。”

“多少钱?”

“您开价。”

“急?”

“不能过明天。”

戴老肥谨慎地说:“那要让我想想看。”

石老蔫道:“行、行,但说好了,别声张。”

郎中老鱼背着采药筐,在酒馆外溜达着,耳朵却留意着酒馆内的动静。费大脚拎着酒瓶醉醺醺地晃出来,与老鱼擦肩而过,像是不认得。老鱼将费大脚拉到对面的拐角处,扳着他的脸低声道:“大脚,你……真疯了?”

费大脚目光呆滞,半梦半醒地看着他。

“样!”老鱼骂道,环顾四周,继续道,“那地道的活不用你干了,但你敢把这事说出去,小心没命。你听见没?大脚!”他使劲掐了掐费大脚脸上的肉。

费大脚认出老鱼,突然疯癫,号叫一声,撒腿就跑。

老鱼望着费大脚的背影,阴沉着脸,目光如刀。他匆匆回到家,从床底下摸出火枪填充火药,忽听院门响动,慌忙将火枪塞进布袋里,拉开院门,见石老蔫捂着耳朵。

“老蔫?有毛病?”老鱼问。

石老蔫指指耳朵:“老鱼啊,我这耳朵……总是响。”

“啥声?”

“吱吱叫,像飞进了蝉。”

“响多久了?”老鱼揪住老蔫的耳朵,朝孔里看。

“从昨晚到现在……”石老蔫感到疼,又不好意思躲。他熟悉这个郎中,动手是基本的手法,扇巴掌、掐人中、灌酒是常事,但镇里的老人信这个,认为管用。

老鱼松开手道:“不碍事,上火,喝六瓢凉水。”

“六瓢?”石老蔫继续比画着。

“对,六瓢,一气。”老鱼不耐烦地合上门。

石多哥拎起拓字的工具口袋跑出门,撞上打酒回来的十四姑。

十四姑问:“去哪?”

“躲咱爹,去戴老肥家拓字。”

十四姑语重心长地说:“多哥,听嫂子的,除了干活,你还得去读读书,多读一天是一天。”

“我知道。”石多哥跑出几步,回身问,“嫂子,女子过生日,送她什么好?”

“当然是贵重的好,我可从来没过过啥生日。”她掐算着日子。

“不是说你。”

“呦呦呦,那你打听谁?”

“瞎问问。”石多哥跑开。

石老蔫离开戴老肥家后,温文尔雅的弘应天来了。弘应天是靖镇的富商,喜好古董,眼力了得,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人称老鹰眼。他和私塾先生穆识子是至交,双方的志趣在办学上,兴趣在围棋里。自从学堂被毁后,弘应天便与穆识子着手重建房舍,奔走于靖镇内外。穆识子为人清高,所以游说的事全由弘应天操办。

当弘应天喝着茶,称赞戴老肥是助学楷模时,戴老肥却忍不住动了别的心思。

戴老肥谦逊道:“楷模不敢当。”取出石老蔫留下的拓纸摊在桌上,“对了,我这有件东西,正好您在这,帮着看看。”

弘应天见是拓纸,来了情致,凑近观看。“哦?全形拓,匕首?哪来的?”

戴老肥答:“不能说。你看看,帮我估个价。”

“没见实物,怎么估?”

“人家谨慎,自然不能带着家伙满处寻价吧?”

弘应天再次细细打量,不说话。戴老肥在旁边等着,几次要张口,又怕打扰他。弘应天看着匕首柄部的铭文,低头自语:“王、王赐、王赐,且、且用……”

戴老肥终于忍不住问:“啥意思?”

弘应天不回答,慢慢站起身,低头踱着步,猛然怔住:“啊?这……这……岂有此理……怎么会?”

“啥?”戴老肥没听明白。

弘应天没理他,独自琢磨着,目光为之一亮,随即笑起来。戴老肥愣愣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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