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你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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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刚刚才被封禁在其中的噩梦工坊!

此刻,终归自由的工坊主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便看到了,无数扑面而来的恐怖焰光……

在那一瞬间,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哀鸣。

“你妈的……为什么?”

下一瞬,工坊就被无数陨石所吞没了。

那些重叠在一起的毁灭力量被彻底引发。

足以硬抗大口径主炮轰击的骨架,足够容纳无数财富的金库,还未曾消瘦的产品,以及被束缚在生产线上的奴隶,还有每一个工坊主在濒死关头都会启动的茧化生产……

一切的一切,都在火光之中蒸发,消散无踪。

只有破碎的残骸,划出一道心碎的弧度之后,升上天空,坠落在魔宫之上,钉进了泥土之中。

那是一根残缺的大柱。

在顶端,破碎的壁灯依旧倔强的绽放着最后一丝光明。

在那些线缆的悬挂之下,工坊主变成焦炭的残躯,孤独的摇曳在风中。

最后一滴悲怆的眼泪就这样缓缓滑落。

再无声息。

而就在爆炸的正中心,疯狂闪现的太阳船终究没有能够躲过席卷的余波,无数船体的零件洒落,尾部的引擎爆裂。

在波澜里,他们自地上剧烈的翻滚,划出一道道沟壑之后,就好像撞在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有清脆的破裂声传来。

无数裂隙从闪烁的虚空中浮现,像是被砸坏的玻璃一样,迅速的蔓延,到最后,在毁灭余波的冲击之下,那一道延续了漫长时光的幻象与封锁,被彻底打破!

在封锁之后,浓郁的迷雾如海潮一般喷薄而出。

蔓延。

将残破的太阳船彻底淹没。

消失不见。

剧烈的翻滚和和冲撞,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在天旋地转一般的恐怖动荡里,槐诗只来记得用悲伤之索将所有人都缠在一起,竭尽全力的撑开了归墟。

可在虚弱的圣痕运转之下,就连归墟都再难以维持。

破败的船舱中,一片黑暗里,只有最后的电火花闪烁着。

槐诗喘息着,撑起自己的身体,看向裂缝之外的世界……只有一片迷雾,还有隐隐浮现的模糊轮廓。

眼前的一切,几乎令他难以置信。

狂喜。

甚至将身后紧追的敌人们都抛在了脑后。

“我们到了?”

“大概。”

地板上,那一只外壳崩裂的水锈蜗牛已经在顽强的生存着,哪怕内脏都从伤口中被挤出来。

槐诗皱眉:“什么叫大概?”

“大概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确定。”

欧德姆无奈回答:“早七十年起,周围的区域便再没有任何水锈蜗牛能够存活了……

所以,你需要做好准备,槐诗阁下,说不定当年那些深度倒灌所带来的怪物们还存留在这里。”

槐诗沉默片刻,冷漠的俯瞰着它:“也就是说,前面也有可能是陷阱,对不对?”

“或许。一切皆由您来判断,槐诗阁下。”

欧德姆坦然的回答:“如我这样的地狱生物,不可信才是正常的,存有戒备实属应当。

不过,我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很快您应该就能看到您所寻觅的东西了。”

它停顿了一下,语气复杂:

“虽然,结果未必能尽如人意……”

此刻,就在荒原之上,那无穷尽的浓雾弥漫着,终于,渐渐消散。

高悬在天穹之上的魔宫微微停滞。

俯瞰着远方的一切。

就好像……难以置信一样。

漫长的沉默里,赫笛沙哑的问:“马瑟斯,那是什么?”

“那就是曾经的我们啊。”

黄金黎明的凝固者眺望着那迷雾之下的世界,眼神渐渐就变得悲悯又怀念,“或许,这就是理想国的愚昧本性吧。”

赫笛没有说话。

许久,在沉默里,再难克制胸臆间涌动的嘲弄和恶意。

大笑出声。

几乎眼泪都要流下来。

当槐诗再度站在了破碎的甲板上时,远方便吹来的过去的风。

迷雾漫卷着,在爆炸的余波中渐渐稀薄。

可在这里,看不到哨站,也看不到曾经的基地。

遍地的残砖断瓦之间,堆积着无数的庞大尸骨,如同山峦。

大地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所撕裂,留下了一道看不见底的深谷,向前笔直的蔓延,好像要延伸到地狱的尽头去。

就在裂痕的正中央,是一具庞大到仿佛连地狱都无法容纳的尸骸。

凌驾于山峦之上的巨兽。

无数结晶巨柱穿插在它的身体上,早已经黯淡,只有隐隐的辉光闪耀。在它的胸前,是一个恐怖的裂口。

曾经凿穿大地的一击,将那来自深渊之底的恐怖之物彻底杀死了。

存留下来的,便只有着庞大的尸身。

无数血液一般的浓雾便正是从它胸前的裂口中流出,哪怕过了七十年,也未曾流尽……

而在那一座座尸骨之山的正中间,唯一一片平整的大地之上,只有一片低矮的森林。

墓碑,所形成的森林。

就像是从逝者的骨中长出的鲜花一样,它们无声开放,一直蔓延到世界的尽头。

在墓碑上,那些缠绕的锈蚀铭牌在风中微微摇曳,焕发出阵阵细碎的声音,要延续到永恒中去。

曾经的英魂们长眠于此。

同来自深渊之底的怪物们一起。

守卫着它们的,是一具被尘埃覆盖的钢铁残骸。

像是焚烧殆尽之后,彻底从正中断裂……昔日威严又肃冷的模样变得如此颓败,遍布锈蚀的痕迹。

它早已经,同自己的敌人们一同死去。

无声的陨落在深渊中。

七十年……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

在这永恒的寂静里,所有人仰望着眼前的世界,沉默着,向着曾经逝去的一切献上哀悼。

许久,槐诗疲惫的低下头,忍不住想要笑。

嘲笑自己……

瞧啊,槐诗,这就是旅程的终点。

你自命不凡,自诩为继承者,如此骄傲的踏上了这一趟远征之路,不惜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想要重建曾经的伟业,想要领受英雄们的遗产。

可英雄们不会有遗产留下来。

当星辰燃烧殆尽之后,所留下的,便只有灰烬……

你早应该明白:

——面对灾难,英雄怎么会抽身而去?

早在七十年之前,他们就没有想过回头。

纵然再如何严苛的指令,再如何绝望的困境,他们都不会停下脚步。

并不期待所谓的救世主到来,也没有将使命留给后继者。当灾厄的洪流倒灌而至,他们便选择同深渊为敌。

自始至终,不曾后退过一步。

孤独的和一切斗争。

哪怕牺牲所有。

如今,除了这一份令人引以为傲的灰烬之外,他们又还能有什么宝物能够馈赠给后来人呢?

再无更多。

可明明毫无所得,槐诗却不觉得失望。

就算此处只有尘埃,他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愤怒。

他觉得或许自己早已经疯了,就像是曾经那些先辈们一样,明明死亡的阴影紧随其后,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却忍不住想要为逝者们喝彩。

“今日相逢,何其有幸。”

时隔七十年之后,迟来的后继者伸出手,抚摸着眼前的残骸,致以问候:

“你好啊,鹦鹉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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