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峰渠人的胸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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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峰渠人的胸怀

2018-04-15 作者: 张培良

跃峰渠人的胸怀

张良

跃峰渠工地峰峰民工团的团、营干部,每天都要处理许多问题。Www.Pinwenba.Com 吧他们觉得,预料中的问题都容易解决,意外的问题解决起来就感到棘手。

这天早晨,十里洞工地,民工一团义井营营长杨丰荣,刚撂下饭碗,就习惯性地背起柳帽,要上工地。按他的计划,今天到十号天井参加劳动,顺便摸摸情况,采取得力措施,改变这个井施工的后进面貌。他刚要动身,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这个人有三十四、五岁,高条个、柴瘦人,浑身是劲,那张长脸盘上泛着红润,流露着压抑不住的笑容。杨营长抬头一看,进来的原来是十八号井二班长李青春。

杨营长热情地招呼他坐在床铺上。跃峰渠工地繁忙的工作,紧张的战斗迫使这些干部与民工养成了一种果断、干练、利索的工作作风,他们之间无论是反映情况,还是研究问题或是布置工作,总是开门见山,有一说一,从不虚套,力求用精炼的语言在短时间内把问题解决。因此,还没等李青春坐稳,杨营长就开门见山地说:“啥事?”

“春节分红余了一百元钱,个人存着又要操心,我想把它交给营里,支援了跃峰渠建设。”李青春说着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板板正正一迭人民币,规规矩矩放在杨营长的面前。

听着他那斩钉截铁的口气,望着他那憨厚朴实的笑容,杨营长有些作难了。李青春虽说仅仅三十四五岁,他那天真无邪的童年却受到旧社会的折磨。大旱的一九四三年,他父亲一条砂锅担带领一家七口人离开了故乡,在逃荒要饭的路上,两个哥哥饿死了,两个姐姐送给人当了童养媳,父亲母亲含恨也与世长辞了。丢下他这个孤苦伶仃的独根苗,先后被人贩子卖了三次,直到一九七三年,在各级党组织的亲切关怀下,才由武安找到生育自己的故乡———峰峰矿区义井公社上拔剑大队。

党的阳光雨露,贫下中农的亲切关怀,使他饱享着社会主义的温暖。当修建跃峰渠开始抽集民工的时候,大队党支部没有计划他,支部根据公社党委的安排,让他到公社“五·七”小煤窑当工人。因为那里每天除记一个标准工外,还有生活补助费。再说他一个单身汉,在队里又上班,回家又要做饭,赼赼戳戳生活很不方便。当支书崔金堂把这个事给他说透之后,他坚决不肯,说:“我知道我的命是谁给的,夜里躺在炕上也思谋过,我这后半辈子该咋着过?我想,不图名,不图利,不图为自己,要图社会主义金光道,要图后辈人不受二茬罪,要图实现**。如今,地市委规划修跃峰渠,这样改天换地的大事业,我不去流把汗,心里实在下不去呀……”

后来,经支部研究,同意了李青春的要求。

一次,上拔剑大队给在十里洞工地的几十名民工每人送来了一件围裙、一双套袖、一付鞋脸和一顶安全帽,小伙子们接到这些劳保用品高兴地蹦起来。

李青春接到这些崭新的劳保用品,眼里湿漉漉的,他想到自己第三次被卖到一个富农家里当小觅汉,喂猪、放羊、睡地窨子,富农老婆拧他、掐他、拿笤帚把打他,那时候,谁把自己当人看?如今还没有干出啥成绩来,党支部就这样关心自己。他想到这里,就不熟练地捏着笔杆吭吃吭吃地写了一封信,夹在劳保用品内,打整好了,让回村休息的同志捎回大队去了。没出几天,劳保用品又捎回来了,捎东西的人说:“大队说这些东西每人一份,谁也的用。”李青春不死心,后来又让人捎回去了。没出几天,支部书记崔金堂亲自来了,一片热情地说:“青春啊,你咋不理解我们的心,这些东西不是光你自己有,跃峰渠上每人一份,再说你更应该有,你一个人出门在外,更得注意安全施工呀。”支书一席话,说的李青春热泪骨碌碌流下来了。是他的泪窝浅吗?不,解放前他在富农家里受煎熬时,从不允许眼泪往外流,可是眼下党的关怀、阶级兄弟的体贴使他实在忍受不住了。他偷偷揉了揉眼睛,伸出他那粗壮的手,坚定地说:“手皮粗,茧子厚,石头磨不破,干活光脊梁,不怕磨衣裳,在这里吃些个苦这算个啥!想起我旧社会受的刻薄,身上就象安上了发电机,别说现在还有几杆钢钎几把锤。就是没有这些,只要党说句话,就是嘴啃手抠我也要把它弄透!”

支书望着这朴实可爱的阶级兄弟,不好意思再提劳保用品的事,他理解这位阶级兄弟对党对人民对社会主义事业热诚的心,他无限深情地只把一顶安全帽亲手给他端端正正戴在头上。

党的关怀,阶级的友爱使李青春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与修跃峰渠建立了更加深厚的感情。一次,掘进头上铁锨坏了,下了班他没作声,到白土门市花了十四块钱买了三张新锨不声不响放到工地上。生产队里规定跃峰渠工地民工除了工地生活费外,队里每天补给一角钱,结算时他分文不取,他说“这些留给生产队有大用处,我手里有余钱。”

“我手里有余钱……”杨营长重复着这句话,目光落到桌上那迭人民币上。是啊,春节前分红时李青春确实分了百余元钱,这对于李青春来说是多么需要,房子需要盖,家具需要打制,况且他还需要操划着成个家。这些钱对于他来说用处可太大了,可是他竟把这些置之度外,心坎里全装着跃峰渠的建设。想到这里,杨营长顿时感到这位阶级兄弟的心境是那么开阔,形象是那么高大。可是怎么答复他呀,直言不讳的说不收,就像给燃烧的柴草堆上泼冷水,那样对于这样一位朴实的阶级兄弟该是多么大的刺激呀?他思索着,拿不定主意。

李青春等了半天,见杨营长用手摸了好几次眼镜框,一直不开口,就催促说:“定准弦了没有?咋口噙冰凌化不出水来?”

杨营长只好说:“你这个事儿很复杂,第一上级没有这个号召,第二咱们营又不缺钱,第三你生活又不富裕,我看……”

“你看,你看,你就看不见我这颗心……”李青春站了起来,一边把钱抓到手里,一边说,“啥事一经你们领导,这事那事就多了,还不如隔了头更打二更哩。”说着咚咚咚走出门去。

李青春走出门来,到会计室里去找会计。会计正在结帐,他见李青春拿出板板正正一百块钱要支援跃峰渠,却不敢收,说:“上级没这个号召,营里也没这个规定,我不敢收。”

李青春见一把票子把会计吓成这个样子,忙解释说:“你的胆子比跳蚤还小,我给营长说好了,把钱交给你,保险以后不找后账。”

“那咱当面鼓、对面锣,对着领导两头儿见见话,我才敢收这钱儿。”

会计拽着李青春又去找杨营长。这样三番五次没个结局,杨营长也觉得不是个事儿,就搞了个“折中主义”,对会计说:“打个借条收下吧,以后还给他。”

一百元钱,会计一五一十收下了。但借条李青春无论如何也不收,他对杨营长和会计说:“按我的想法,多给跃峰渠建设增添些力量,这些钱虽少可是我一片心意呀,以后谁也不能提说还,谁要是提说还,谁就是看不起我李青春,谁就是把我这五尺汉子当成这个……”说着,伸出小指在他们脸前晃了晃,然后象卸了重担一般,兴匆匆地离开了营部会计室。

三月初,团党委向十里洞工地二十五号天天井发出了号召:三月底打通小断面,努力实现“四年任务两年完,两年任务再提前”的战斗目标。经过几天来的蹲点劳动,杨营长发现全营能不能实现团党委提出的战斗目标,关键在十号井的进度。目前,截止到中旬,还有八十米的开掘任务,按目前这种进度,十号井是要拖后腿的。他召开了紧急营党总支会进行研究,大家一致认为应该从进度快的井口抽调力量,充实到十号井打攻坚战,保证按时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抽调那一部分力量呢?他们决定分头下去摸摸情况再定。

这天,杨营长正在营部筹划着这件事,李青春进来了。

“听说从别的井抽人充实十号井?”李青春问。

杨营长惊奇地看了看他的脸,说:“你的消息够灵通的。”他一边说,一边用锐利的目光从李青春憨厚朴实的笑容里寻找他内心的秘密。凭着他对李青春的了解,知道这硬汉子是又请战来了……李青春开始来到十里洞工地的时候,被分配在连部食堂担水。当时,连部食堂在白土村。

白土———这个偏远的山村,十足的山村格局———房子建在高处,几条弯来扭去的街道全在沟里。食堂离水井又远,担水又要上坡下坡,一天担上五、六十担水,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够累得了。可李青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撂下扁担拿扫帚,找活儿做忙个不闲。可是食堂里的活儿终究是忙一阵、闲一阵。忙起来了他笑容满面,只要一闲下来,屁股一着地就象坐在蒺藜棵上———就坐不住了,心里说:“这里没活儿,上料场!”于是他偷偷从房东那里借了锤子、凿子,扑到料场里。也不问是哪个连队,坐下就丁丁当当地凿起石料。

他深深爱上了料场的工作,那里有干不完的活。是啊,整个民工团二十里渠线都要用石料浆砌成小城墙一样的渠帮,该用多少石料啊,何况每块石料都要经过精心地开凿、雕刻。

他下决心上料场了,每逢吃饭时,他在食堂就截住杨营长不撒手,要求改行上料场。一连六、七次要求,后来他终于被批准了。第二天上班报到的时候,他忽然又变卦了,他听人风言风语说:十里洞不两头儿打,要从中间开挖二十五个天井分段进行掘进,就跟下煤窑一样。听到这些话,他心理活动了,“跟下煤窑一样?”他琢磨着,“我去,我不怕!”他下定决心后,又去找杨营长,要求去打天井。杨营长不解地说:“哎呀!李青春啊,坐飞机也赶不上你的变化。刚刚口是口牙是牙的定准了,你说今天上料场,咋又变卦了?”

李青春憨憨一笑,说:“听说天井那里活儿重。”

杨营长一听,顿时感到眼前这汉子高大起来,他觉得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从事着平凡的劳动,可是他的胸怀却是那么开阔,品质却是那么高尚。这句简短的话虽不是什么深奥的大道理,但出自这个纯朴人的口,经他那纯挚的感情一表达,意境却是那么深远,他的整个心都扑到走社会主义上头了。

想起这些来,杨营长用钦佩的目光看了一下李青春红润健壮的脸颊,他知道他这次来一定与十号天井抽人有关,就故意引逗他的话茬,说:“谁说要给十号井抽人?”

这下像拧开了水龙头,憋在李青春肚里的话一下子全泄出来了,他说:“甭管谁说的,我反正告诉你了,明天我就搬铺盖去了!”

望着他那个坚决劲,杨营长越发证明自己的估计无比正确了,故意激他说:“你说的倒爽利。”

“爽利不爽利我不管,反正不给你磨闲牙,我说去就是板上钉钉儿,明天就去报到。”

听着这叮当响的话,杨营长知道,这绝非是句空话。据这近一年来的观察,李青春平常说话不多,可是一旦说什么总是能让嘴合住,从不放空炮。他记得李青春从食堂到十八号井上工那天,连里正开誓师会,李青春跳到台上说了句:“宁可身掉肉、手脱皮,也要大战跃峰渠!”这句话引起在场所有民工的共鸣。后来他就时常记着,用实际行动实践它,使它更加有说服力,更加感人。天井挖到三丈来深的时候,放罢炮浓烟裹在井里上不来,要等烟自己跑完,得一个多小时,不能干活儿。面对这种情况,他就把井旁一领破席子卷住拴在轱辘绳上,卸到井筒内,手绞轱辘,上下带动破席子,使空气流动,把浓烟带出来。邻近井的一个人路过这里,见他闲不住,就说:“青春啊,你不要瞎折腾了,常言说,放炮散烟、说话聊天,你让大家趁势歇一会儿抽袋烟吧,出那个风头干啥?”

李青春说:“咱十里洞开挖,全凭大家心齐、鼓劲、想办法,誓师会上咱们是红嘴白牙表过态,举过拳头,喊过口号的,咱们要说得到,做得到。要都一见放炮就蹲坐半天,那十里洞啥时候透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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