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尔朱兆（2 / 2）

高欢的卧底，尔朱氏军队的都督尉景，亲自参加了攻克洛阳的战斗，将战斗结果写信告诉了高欢。高欢没有想到尔朱氏的军队这么能打，得到书信大惊，召见孙腾说：“您马上骑马去见尔朱兆，表达我的祝贺。偷偷打听天子的行踪，是随行尔朱兆并州的军府，还是另外送往晋阳。假如被送到并州，您马上骑马来报，我就在路上迎接，倡大义于天下。”

孙腾明白了，老板要山寨曹操的故事，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由得心里暗暗赞叹，真是枭雄本色，自己跟着混有前途。因为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于是马上采取行动，选了两匹好马，歇马不歇人，日夜驰行，赶赴洛阳。不过，孙腾并没有走太远，路程也就是一半，碰上了押解孝庄帝的车队。打听明白了，孙腾顾不上打招呼，一拨马头往回赶，回老巢报告老板。

这一来一去可就耽误事了，高欢带兵赶到时，孝庄帝已渡过黄河，走得远了。高欢无奈，带着军队返回。在路上，高欢给尔朱兆写了一封信，直言不讳的相告，杀害天子，必然蒙受弑君恶名，最后的结果就是人人喊打。

这时的高欢，还在顾念旧日老板的情谊，说的都是逆耳忠言。遗憾的是，尔朱兆听不懂，以为高欢教训自己，勃然大怒，下令在佛寺之内勒死了孝庄帝。

北魏自从孝庄帝死后，尔朱世隆镇守洛阳，用法严苛，商人行旅流通，盗贼不敢骚扰。看到尔朱兆胡来，尔朱世隆兄弟暗中商议，认为尔朱兆立的皇帝，长广王元晔是皇族疏族，没有份量，打算重新立一位嫡系近亲为帝。于是，就在洛阳城内寻找，一不留神瞄上了广陵王元恭。

不能不说，尔朱世隆还是很有眼光的，元恭出身显赫，好学而又有远大志向。可惜生不逢时，在元叉专权时代，元恭看到天下将要大乱，于是放出风去说嗓子哑不能说话，从此以后谢绝和凡夫俗子交流，住到了龙华佛寺，远离了政治漩涡，因此摆脱了河阴之变大屠杀的命运。在孝庄帝时代，有人向孝庄帝报告说广陵王元恭装哑巴，居心叵测。听到了消息，元恭很害怕，于是逃到了洛阳附近的大山之中躲藏。洛州（即司州，今河南洛阳东北）刺史将他抓住送到了洛阳，被囚禁了很长一段时间。元恭真够有钢的，任你百般折腾，就是一言不发，挨揍了都不哼一声。朝廷以为这哥们儿真的是哑巴，没有政治价值，于是释放了他。

虽然朝廷相信了元恭是哑巴，但民间一直流传着他的故事，很多人都言之凿凿，元恭就是一个卧底。正因为如此，关西大行台郎中薛孝通对尔朱天光说：“广陵王元恭是高祖的侄子，朝廷上名声响亮，沉默不言已经多年，如果推奉他为帝，一定会天人和谐。”

尔朱天光跟尔朱世隆等商议以后，达成了协议，决定立元恭为帝，又怀疑他确实嗓子哑不能说话，于是便派尔朱彦伯秘密前往敦请元恭。元恭依然装聋作哑，尔朱彦伯急的一脑门子官司，急怒攻心，要把庙里的和尚都剁了。面对淋漓的鲜血，哑巴被逼得说出了话，元恭脱口而出：“天何言哉”四个字。

额滴神啊！您老人家终于说话了，尔朱世隆等人如获至宝，大喜过望。

广陵王元恭被八抬大轿抬到了邙山南侧，尔朱世隆等人已经替他作好了禅让文告，派泰山太守窦瑗持鞭单独进入帐中。窦瑗向元恭启奏道：“天意人心，尽归于广陵王，希望您行尧、舜禅代之事。”新的来，旧的去，长广王元晔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自己的胳膊不粗，乖乖的签署了禅让文书。按照规矩，广陵王元恭奉表辞让了三次，以示自己曾经谦虚来着，然后才即皇帝位，是为节闵帝，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普泰。

新皇帝上任，按照国际惯例，一定要实行大赦的，让人民看到，新老板如何慈悲为怀，同志们跟着混没问题。黄门侍郎邢子才起草了赦令，令中记述了孝庄帝听信谗言，枉杀太原王尔朱荣的情况。节闵帝元恭不以为然，反驳道：“孝庄帝亲手剪灭强臣，没什么可道歉的。只是运气不好，所以才重蹈当年成济杀害高贵乡公曹髦的灾祸罢了。”然后将黄门侍郎晒到一旁，回头命小弟们取来笔砚，亲自起草赦文，直截了当地写道：“门下省：朕以寡德之身，有幸受到众人推举为帝，朕愿与天下万民共同庆贺。大赦罪人，一依以往故事。”

元恭闭口不言达八年之久，至此才说话，而且不畏强权，说的是真话。朝廷内外欢欣鼓舞，欢呼终于盼来了一位贤明有道的君主，天下太平的好日子要来了。

确实，节闵帝不同于以前的傀儡皇帝，相当有血性，而对权贵的霸道无理之举，敢于直言不满。权臣尔朱世隆欲提拔自己的两个小弟为千户侯，节闵帝予以否绝，直言不讳地说：“于王有功，于国无勋。”

节闵帝元恭当上了老板，大撒红包，加封拥戴有功的尔朱世隆为仪同三司，追赠尔朱荣为相国、晋王，加九锡。

尔朱世隆当上了最大的领导，走马上任的第一个举措就是为尔朱荣正名，命令朝廷商议让尔朱荣的神位升入皇室宗庙中配飨之事。对于这个议题，司直刘季明提出了异议，说道：“如果配飨宣武帝的话，尔朱荣在那朝并无功勋；如果配飨孝明帝的话，尔朱荣又曾亲手杀害了孝明帝的母亲胡太后；如果配孝庄帝的话，尔朱荣又为臣不终。由此看来，没有可以配飨的。”

这是两面堵，也就是公然和尔朱氏作对！尔朱世隆恼羞成怒，威胁说道：“你小子罪该万死！”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弟。刘季明根本不害怕威胁，毫不客气地顶撞道：“我既然身为谏议官之首，就应该依礼直陈意见，如有不合尊意之处，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尔朱世隆被噎得两眼发白，但人家义正词严，无懈可击，吃了一个哑巴亏，听后也没敢加罪于他。但是，尔朱家把持了朝政，干什么用不着理由，最后将尔朱荣配飨于孝文帝庙。觉得这样还不够表达尔朱荣的丰功伟绩，又为尔朱荣在首阳山立了庙，尔朱庙在周公旧庙的基址上建成，以此表示尔朱荣的功绩可以跟周公相比。庙建成后不久，或许是有人纵火，大火无风自来，将这个尔朱庙烧成了一片火海。

尔朱兆因没能参预废立皇帝的谋划，因而失去了更上一层楼的机会，非常恼怒，打算率军灭了尔朱世隆。尔朱世隆吓得够呛，赶忙派尔朱彦伯前往尔朱兆处进行劝说，并开出支票，许诺尔朱兆的女儿成为皇后，尔朱兆成为了国丈，心里多少有些平衡，这才按兵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