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2 / 2)
相比之下,攻占东局子机场的战斗打得很激烈。深夜,官兵们每人携带一小壶汽油和一盒火柴,大汗淋漓地冲进了机场。睡在飞机底下的日军飞行员被枪声惊醒后立即发动飞机,准备逃跑。官兵们将汽油泼到飞机上,准备点燃。谁知汗湿了的火柴怎么也划不着,只有一架飞机点着了。战士们便用手撕着了火的飞机碎片,到别的飞机上去引火,这样,有十多架飞机被烧着了。没有着火的飞机起飞后在机场上空乱窜,像无头的苍蝇。守卫机场的日军躲进办公楼和营房工事里,根本不敢露面。
处于闹市中心的海光寺驻着日军一个联队,有坚固的工事,还有十几门炮,是个很难啃的碉堡。38师手枪团团长祁光远率领本团兵力,在保安三中队的配合下,前仆后继,几经冲锋,也未拿下。后来,鬼子龟缩在墙高垒固的兵营内,敌我双方便僵持起来。天一亮,日军就出动9架飞机向中**队扫射。双方几进几退后,我军从海光寺外围撤离。海光寺虽未攻占,但伤了敌人元气,打乱了敌人的部署。
28日凌晨3时许,盘踞塘沽海河河面的日本海军舰艇和配置于海河堤岸的数十门大炮,突然向大沽口开火,猛轰大沽炮台、造船厂及驻守大沽的29军某部。随后,敌登陆舰十余艘强渡海河,企图登陆攻占大沽口镇。中**队奋起还击,使日军登陆的企图落空。
天津驻军打击日军的枪炮声以及取得的胜利,给天津人民带来极大的喜悦和希望。广大工人、学生、市民纷纷冲出家门,冒着枪林弹雨,奔赴各个战场慰问29军和保安队。有的送去茶水、西瓜、饭菜以及手巾、鞋袜;市内所有的公共汽车和卡车,几乎全部出动给中**队运送弹药或食品;巡捕们也主动拉开设在路口的拒马,让部队和汽车通过。不少群众在支援部队的火线上流血负伤,甚至壮烈牺牲。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9日攻占公大第七厂的那场战斗。
天津华新纺织股份有限公司于1936年秋天被日商吞并,易名为公大第七厂。日本人侵吞“新纺”的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经济利益的需要,这些侵略中国的战争魔王首先考虑的是军事。“七七”事变后,果然这里成了日本的军事基地,他们的许多枪支弹药以至军队都在这儿集散。工人们受不了这种欺辱,他们盼着中**队进入天津,赶走洋鬼子。有的工人偷偷与附近的29军联系,反映情况,倾诉希望。后来,便有数名官兵化装成泥瓦工多次混进厂内侦察情况,作好夺厂战斗的准备。29日的天津之战中,100多名保安队员从事先侦察好的厂西墙缺口处冲进厂来,然后分成三路进攻:第一路抢占全厂制高点——发电机房和水塔;第二路攻打日本人的办公室;第三路到厂门口袭击厂内日军。从清晨一直打到下午,战士们整整一天没吃饭,弹药也剩下不多了,可大家的拼杀勇气依然不减。
日军大规模的反扑也是从29日下午开始的。
香月清司责令20师团高木支队迅速增援天津;关东军司令官也命令原计划向承德输送的堤支队转向天津。下午2时许,日军开始重点轰炸北宁路总站以北的保安队总部、北宁公园、市政府、金汤桥西畔的警察总部、日租界北端的电话总局、东站和万国桥之间的邮务总局及南开大学……
38师和保安队伤亡惨重,极需增援!
情况越来越恶化,孤军作战的天津守军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危险。
这时候,南京政府对天津的战局持什么态度呢?
27日,宋哲元致电蒋介石要求庞炳勋军迅即集结静海、独流镇一带,以便策应天津。蒋没有答应;29日上午,宋哲元又致电何应钦,再次要求增援,结果电报发出后没有任何回音。
李文田和刘家鸾实在无法支撑眼下的战局,便在29日下午决定撤退,到静海县和马厂两地集中。
次日,天津沦陷。在这之前的头一天,北平已经失守。
张自忠大概没有想到29军这个七零八落的摊子,还有华北这片被日寇和汉奸糟践得千疮百孔的天下,最后轮到他来收拾。不是拖卸责任,这个残局他实在无法修补,无法改变。
但是,最终他还是挑起了这副他难以胜任的重担。那是7月28日下午,宋哲元在铁狮子胡同进德社召集北平的军政首脑,举行特别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冯治安、张自忠、秦德纯等。宋对与会者说:敌人集中兵力打上门来,蒋介石不让还击;现在,敌人进一步逼着我和37师全部撤离北平。在既不能打,又无法谈和的情况下,为了照顾全局和长远利益,我决定离开北平前往保定,到了那里再作下一步打算。可是在把实力转移时,在北平必须留个负责人和敌人暂时周旋,把形势缓和一下。
宋哲元当时并没有说出谁是留在北平的合适人选。不过,他把目光停留在张自忠身上。这已经再也明白不过了,他在张自忠身上打着主意。果然,就在这天下午,宋哲元写下手谕,令张自忠代理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北平绥靖主任兼北平市长。张自忠接过手谕,心中激动与气愤交加,他说:“委员长和大家都走了,我的责任太大,一定尽力而为!”宋哲元也有千言万语难以说清,他和张自忠相对而泣,久久不语。临别前,张自忠沉痛万分地对秦德纯说:“你同宋先生成了民族英雄,我怕成了汉奸了!”
当晚,宋、冯、秦等出北平西直门,转赴保定。
平津地面留下了孤苦零丁的张自忠。
29日凌晨:29军全军撤离北平。天亮以后,北平街头静悄悄的。转瞬,人声鼎沸,人们这才惊异地发现,一夜之间,29军竟消失得无踪无影。街头处处可见代委员长张自忠的布告,大意是说中日战局发展,29军为缩短防线,退出北平,向保定一带集中兵力,继续抵抗。劝告民众各安生产,不要惊慌自忧。
北平已经沦陷,人民就要当亡国奴了,何谈人心安定?
一只受伤的军犬从西单牌楼下慌慌逃过。
张自忠不断接到令人心碎而又气愤的消息:有人不战自退;还有人当了无耻之徒,投降了日军;最后,北平城仅留下一个保安旅,也被迫缴械……
他悲愤得五脏剧疼,几乎晕倒。
8月7日,张自忠宣布辞去一切职务,秘密住进东交民巷东口的德国医院(今北京医院)。
3天后,他化装成学者,住进了东城区礼士胡同美国侨民福开森家中。
就在这当儿,张的旧部将领联名写了一封信,派人辗转送到北平,希望他早日回军,率部抗日。张南下心切,便着手准备奔赴前线之事。
9月7日清晨4时,张自忠着工装出门,坐在美国商人的汽车内,出朝阳门,过通县,到达天津。
9月10日拂晓,他悄然离开华北,南下奔赴抗日前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