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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2018-04-15 作者: 王宗仁

第一节

金振中顶着风雨走向卢沟桥宋哲元对何基沣说:桥和城出了问题,有人要打我和你的屁股3营的战前动员会深夜宛平响起枪声日军丢失了一个兵佐佐木当“红娘”29军拒绝鬼子进城调查牟田口廉也肚里没揣好肠子一木清直演双簧枪声打断了谈判第一枪是谁开的庐山的舞曲伴着卢沟桥的枪声樱井要用绳子吊死在宛平城墙上谢团长对何旅长的承诺大刀队夺回铁路桥和回龙庙斯诺在卢沟桥前线采访。

当时间的脚步行进到7月6日与7日相衔接的临界处时,宛平城里的人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过去了一天!

雨,仍然无休止地降落着。昨天的一切已经被雨水淹没了,曾经有过的担心、惊恐,都不重要了。现在,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今天:7月7日。

今天会像昨天一样让人沉闷、窒息吗?

早饭后,雨停了。田野的轮廓从浓浓的阴雨中渐渐地亮了出来。可是,人们那被日军的枪声射得千疮百孔的心并没有消肿,无法轻松。弥漫在天地间的湿漉漉的水气在刺人的阳光里愈来愈变得晃眼,惨白……

回龙庙前的树权吊着一块当钟用的铁块,使人感到它永远也不会有响声了,像具尸体。

午后,天气骤变。风卷着铅块似的云,忽啦一下就把蓝天涂暗了。云很低,使你觉得家家的屋脊就紧挨着天的边沿,房屋仿佛很快就会被压塌。

迅雷发出吼叫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滚过。那响雷碰到了卢沟桥的石栏上,立即炸起一阵刺耳的响声。桥面上溅起一束曲里弯拐的闪电。

云愈来愈低,天空被挤压得变暗。

树叶一阵碰响,竹竿白雨跟声而来,似天河流了下来。

转瞬,地上就亮闪闪的尽是水了。

紧下了一阵子,顶多有10分钟,雨就慢了下来。一道一道的雨丝拉着弧线飘飘摇摇,扯挂在空中。

卢沟桥畔的7月雨,时下时停,时大时小。农人们说,这个季节天是不会有好脸的。

天气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胸口犹如重石挤压着。金振中的心里像着了火一样无法平静,干什么也不是,什么不干也不是,总有一种胸膛里要爆炸的感觉,连往日几乎是雷打不动的午睡也破例的没有坚持了。他走出营部站在门前的广场上向远处张望。远处,永定河水亮亮的如一条柔带,飘飘地钻进了笼罩着浓荫的山中……

通往卢沟桥的路被几天来的连阴雨泡得软软的像发了酵的面,一个光背农人牵着两个泥猴似的娃儿,蹒跚而来,腿肚子被泥浆吞去了一半,艰难地拔着脚,一步一挪地走着……

金营长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来,他感到肩负的责任很重,他从来没有这么沉重的感觉。

卢沟桥的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他和部属们的心像待射的箭,白天黑夜都放在绷紧的弦上,一时一刻也不能打盹儿。他每天早、中、晚必须到部署在前沿阵地的每个连队去巡视,他真担心在这不该出现哪怕一丁点儿漏洞的时候,营里的某个角落会出其不意地捅了漏子,要命呀!在这个时候惹下麻烦,那是不能仅仅用“失职”二字来搪塞的,团长以及旅长会提下你的脑袋试问。

守卫卢沟桥的3营的营官就是那么好当的么?当初提拔他当营长时的喜悦此刻变成了揪心的焦虑。

生活在卢沟桥地区的中国人,尤其是军人,一天比一天更强烈地有了一种预感:离发生枪战的日子不会太远了。那些从宛平城外的路上耀武扬威开过的日军演习队伍迫使人们出现这种预感。

从昨日开始降落的这场雨给天地间罩上了一层令人压抑的水雾。宇宙似乎变得窄小了,朦胧了。该远去的变近了,该亲近的却变得遥远了。这个世界在这个时候以奇特而恐怖的面孔恫吓着善良的人们。

枪声。风雨中的枪声像穿透厚厚的布帘子后散发出来的声音,木然,沉闷。

日军的演习在这样的雨天也没有停止过。

金振中仍然站在广场上向远处望着,不时传来的每一声枪响都射在他的心肺上。

演习的队伍是驻守丰台的日军河边正3旅团第1联队第3大队第8中队,由队长清水节郎带队,演习地域在卢沟桥以北的回龙庙附近。鬼子是昼夜演习,夜里比白天折腾得更凶。

据后来在日本出版的一份《卢沟桥战斗详报》记载,日军这次演习的内容是“从龙王庙附近到东面的大瓦窑,向敌人的主要阵地前进,利用夜幕接近敌人,然后黎明时进行突击。”

“龙王庙”系回龙庙之误。

回龙庙在宛平城西北,大瓦窑在宛平城东北,这三个地方之间各距约千余米,呈等边三角形。回龙庙内驻有中国士兵。

日军就是要在中国驻军的眼皮底下弄枪耍枪,他们的气焰有多嚣张,可见一斑。

金振中回到营部刚落座,电话铃就尖叫了起来,他拿起听筒还没放到耳廓上就听到了吉星文团长的声音:

“是老金吗,刚才你屋里怎么没人接电话?”

“我看了看鬼子的演习,这小日本欺人太甚,风雨无阻,回龙庙都快被踢腾翻了。”

吉团长:“我们的忍让是有限的。我现在就给你传达旅长的指示……”

金振中拉开抽屉拿来笔、纸,准备记录。

团长接着说:“旅长指示我们,要密切关注敌人的动向,如果日军进行挑衅,就坚决回击!”

毫无疑问,在这时发出这样的指示,是鼓舞人心的,哪个战士心里不憋满了对日寇的气愤?金营长详细作了记录,怕有遗漏,又给团长把记录稿重述了一遍。

末了,吉团长又叮咛说:“老金,风声越来越紧了,看来刮风以后就是一场暴雨,我们既要做好防风的准备又要做好防雨的工作。用旅长的话说这些日子我们睡觉也得睁着一只眼睛。有什么情况你要及时报告。”

“请团长放心,金振中和3营全体指战员随时准备开赴前线去战斗!”

风声雨声混搅成一股巨浪,在北平郊外的不宁静的大地上飞溅着。宇宙间充满着一片哗哗的水声。

天仿佛是一个漏斗,漏水如注。

……

何基沣旅长的双眼里网满了血丝,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一觉了。的确很累,蜡黄的脸色犹如刚害过一场大病。但他仍然得硬撑着身子去做他必须做的每一项工作。他的旅分散在北平附近的各个点上执勤,卢沟桥、宛平自然是他关注的重点。宋军长说过:“老何,别的地方出了问题我和你要打他们的屁股,卢沟桥和宛平城出了问题,上面要打我和你的屁股。”他实在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尽管还是过去那副担子,但分量不一样了。今天,他的心里猫抓一样难受,立坐不宁的不知为什么?

他无心在屋里呆下去,披了件雨衣出了门,扑进了风雨中,枪声射透了雨帘……

金振中也在风雨中跋涉着,步子急促,踩得地上的泥水扑哧乱溅。他穿的是一身便衣,手里掂着一把铁锹,这样子很像永定河畔的一个庄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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