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2 / 2)
也是在这时候,发生在南京的同样是震惊历史的“汪精卫遇刺”事件,也许更能说明日寇在中国民众中培植的仇恨达到了怎样一种不可遏止的程度。
1935年11月1日,国民党六中全会开幕,出席大会的中央委员100多人,除桂系李宗仁、白崇禧未出席外,冯玉祥、陈济棠、阎锡山等均参加了会议。蒋介石很得意地说:“这次全会显示国内趋于团结的喜人形势。”
9点钟,中央委员们从紫金山中山陵谒陵之后回到湖南路中央党部举行了开幕式。会后,代表们步出大礼堂,集合到中央政治会议厅前等候摄影。可是蒋介石迟迟不到场,合影无法进行。
代表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摄影机前,静悄悄地等候着。
蒋还是没有来。
也许主持会务工作的人觉得这样无限度地等下去不是个办法,就只好宣布拍照。9点35分摄影完毕。缺了主帅,气氛有些沉闷,照片上每个人的脸肯定是半阴半晴。
正当代表们转身要迈上台阶,打算登楼进入会议室接着开会时,突然从照相机、电影机旁的记者群中“叭”射出一颗子弹,命中站在第一排正在转身的汪精卫的左眼外角下左颧骨。汪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又飞来第二颗子弹,命中了左臂腕部。汪满脸是血,疼痛难忍,他懵了,直愣愣地呆站,一时不知咋办。就在第三颗子弹刚要射出来的一瞬间,紧挨汪坐着的何应钦说了声“危险”,将汪推向一旁,汪半倒了下去。那颗子弹已经飞出,射中了汪的后背第六、第七椎脊骨旁部位。接着又是“叭”一声,这是第四颗子弹,未击中。
现场秩序顿时大乱,坐在椅子上的张人杰滚到地上,孔祥熙顾不上新马褂被扯破,慌忙钻到旁边的汽车下。
刺客是晨光通讯社的记者孙凤鸣,他手握六响左轮式手枪,高喊着打倒卖国贼。孙原先是19路军的一名排长,怀着对淞沪抗战被出卖的旧恨和东北沦亡的新仇,他才采取了这么一个“民粹派式”的行动。他的目的在于刺杀蒋介石,因蒋介石未出场,临时决定将枪口对准汪精卫。
孙凤鸣在现场被捕——
在慌乱中,第一个起身和孙搏斗的是站在汪身旁的文官张继,他急忙奔到孙凤鸣背后将其拦腰抱住,孙挣扎着又射出两发子弹。
紧接着武将张学良奔上去猛踢一脚,托起孙的手臂,孙手腕一松,手枪落地。
这时,汪精卫的卫士还击两枪,孙凤鸣胸肺中二弹倒地。
“停止射击!怎么可以不留活口呢?”
蒋介石从屋里冲了出来,这样大声喊着。他奔向倒在血泊中的汪精卫跟前,跪下左腿将汪抱在自己右膝之上,问:
“汪先生,你,不要紧吧?”
汪撑着双手半坐起来,脸色苍白,血气全无。
10时半,汪精卫被送进了中央医院,他神志清醒,言语清楚,左眼下面肿得胀乎乎的。医生问他感觉如何,他说:背痛得像穿刺……
亲日派汪精卫落得这样的遭遇似乎毫不奇怪。年初,他发表了卖国投靠的亲日演说,当时遭到了国人上上下下的痛斥他一点也不在乎。此刻,那股仗着主子发威的劲头哪里去了?
汪精卫遇刺,给人们留下太多的谜。尽管蒋介石说“要留活口”,但仍然是一个死结。
因为孙凤鸣是个硬汉。
他被卫士放枪击中,流血过多,送进医院后濒临死亡。
南京当局为了从孙凤鸣口中得到刺杀行为的线索,指使医院每小时给他注射强心针十次多。宪兵司令谷正伦、警察厅长陈焯、内政部长陶履谦等亲自守在病房,追问孙凤鸣是受了谁的指派。
孙凤鸣的**正承受着残忍的折磨,他绝不会给这些刽子手留下一句供词。但是,该说的话他不会带走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从微微张着的嘴唇间迸发出几句凝结着正义和血泪的话留给“追究”他的人:
“我是一个老粗,不懂得什么党派和主义,要我刺汪精卫的主使人就是我的良心……请你们看看地图,整个东北和华北那半个中国还是我们的吗?六中全会开完就是签字,再不打日本,我们就要亡国,中国人要做亡国奴了!”
第二天清晨,孙凤鸣就平静地死去了。
后来,冯玉祥就孙凤鸣的事发过几次感慨,称赞孙凤鸣的行为。他说:
“姓孙的青年真令人佩服,他是有先见之明的。可是,我们就容不得这样的人,把人家弄死的弄死,下监的下监。我们又把汪精卫弄成国民党的副总裁。到后来汪精卫跑了,要到南京去组织汉奸政府。那青年被弄死了,我们却养活了一个汉奸,我们要为那姓孙的青年铸一个铜像,来纪念他。”
国民党的高层将领里也有说公道话的人。
河流改道,那不是水的错。但是,水的力量确实可以走出新的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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