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你,你在做什么?”
淑卿竟然莫名踩中一个时间点,从微弱的气息中,硬冒出一句尚且算得上只是疑问的句子。按照大清国的语法惯例,此情此景,她的这一句话,应该还含有其他成分,例如:惊叹,发怒以及无奈与默许。
血液流淌的路线非常有格调,先从淑卿的一侧嘴角溢出去,这一根充满生命力的红色抽象风格轨迹,顺着面庞一路向下,路经颈脖,忽然间宛如抽了疯,呈九十度角垂直跌落在吉仔一只手臂上。这一种瞬间跨越男女的流淌轨道,真的十分罕见。
至少,此时得闲过头的那些拖住小辫子的脑袋瓜们,正是这么认为的。正由于大家都一致认同了同一点:美的事物,从来不是人类专属。这亦难怪,淑卿的血丝线流过的每一点点距离,都制造出了最能吸引眼球的美。也无怪乎,这帮小辫子们,对眼前这一对搭配不大符合主流的男小女大视而不见般直接跳过。为了追求真实美,小辫子们就是对带感的表达不感冒。
“嘘,不要说。你受伤了,现在只需要安静休息。其他的,都交给我吧。”
在大多数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转而欣赏淑卿与吉仔合力摆出的时尚造型时,吉仔已经无师自通般学会了如何安慰一个正处于伤痛之中的女人了。她今天别说是吐血了,就算是吐心吐肺了,吉仔也照样会做出同样的举动来。
若不是东印度公司的女掌门人从天而降,捣乱了莲香酒楼的节奏,又怎么会激到淑卿吐了血呢?而好明显,没有吐血这一步,自然也就轮不到吉仔英雄救美这一场好戏上场啦。因此,对于小白来莲香酒楼吃喝解闷这种本应属于新闻界猛料的事情,吉仔始终觉得只要是个人,那都是会偶尔走神不小心犯个错误的时候。而,对于这一次的新闻爆料,吉仔当然义不容辞,在小白与淑卿在大街上拥有了第一个眼神交流开始,他就猜到了这一个番鬼妹总是要走一走莲香楼的这一条木质道路的。跟了淑卿这么多年,他甚至都能顺着她的一个表情,一个手势,就可以预知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并且他也成功预测过。
例如,眼前的这一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吐血了。吐血这种事情,是今天说吐它就能吐得出来的么?当然不是的。关于吐血的事情,自然还得从淑卿身体状况讲起。说到一个的身体状况这种与父母姐妹有关的常识问题,除了父母亲的遗传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作为查究的参考数据。这个人就是淑卿的姐姐——淑贤。淑贤就是天生吐血的好料子啊。她虽为姐姐,但偏偏长得弱小,并一副羞答答不喜言语恬静如斯状态。真的跟她多说几句话,你就能急得半抽搐兼半癫狂状。你要知道,面对一个如此安静的柔软女人,你是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完全不顾她的感受,把自己变作啰啰唆唆糟老头哇。例如,你跟她抱怨南方的回南天吧,那么多天了,怎么还这么潮湿吖。衣物多少天没有跟阳光见面啦吖。又或者说,香江的水面上最近老漂浮着那么多臭烘烘垃圾吖。简直就快要变作垃圾堆满满之臭江啦。诸如此类的,这些涉及到小辫子们生活里头,每一天,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行走的大事情。
你以为淑贤是街头巷尾,常年累月坐等路人甲行过路过顺便敬个老,蹲落来跟你唠叨大半天的那种特殊人群嘛?她自然不是吖。那么,你又在想啦,淑贤一个人会不会闷吖?她那么安静,静到没有人可以说话。会不会就此失去言语功能,沦为可怜的失语者呢?有关这一个猜想,大致上,任嚣城的小辫子们都是依靠隔住的那一片既高深又厚重的潘家围墙所得来得各种对墙内世界的精彩绝伦的浮想联翩。例如,经过潘家围墙的墙角跟时,许多时候会因脚下猜到了树影的曼妙舞姿,忍不住驻足抬头观望。吖,原来这一片洒落人间的斑驳印记,就是来自围墙之内吖。那里一定太拥挤了,连一棵生长了数百年的古树都承载不了。阿哈,树根是受局限的,树冠却是充满自由的,只要树枝树叶愿意,他们就是能追随阳光的踪迹,开散到很远到天空去;实际上,树根亦是自由的,他们不过是要比树冠多花费一些辛劳,从地下寻找更多的舞蹈空间。这一棵参天大树,每天每夜在成长,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彷佛它的叶子不会变黄,树枝也不会出现光秃秃的丑八怪模样。秋天,亦难寻落叶之痕。这是一棵怪树,因为这一棵青春常驻的树,还特别爱显摆——人家可是依照自己的心情来决定什么时候开花结果的。果子是鲜红色,光亮如金。可是,路人甲这一类龙套们,哪怕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守候在围墙之外,也从来得不到一枚果实。红色,体积微小如夜空的星光一般遥不可及。
也就是因为这一棵无名怪树,吉仔才应聘来到莲香酒楼当伙计吖。无他,全因为莲香酒楼老板娘就是淑贤的妹妹淑卿。作为同住在潘家大屋的淑卿,怎么说也是有份无限靠近这一棵充满神性大树的人吖。吉仔真的很想落班之后,找个借口,编个理由,紧紧跟随淑卿,跨入潘家的大门口吖。尽管他也不确定,一旦入了这一个门,自己是不是就能顺着头顶的宏伟树冠找寻到这一棵树的位置。然,这一棵树已经牢牢种在吉仔心里。他就是要亲自看一眼它的树干,看一眼的的根部究竟是如何陷入这一片充满垃圾的土壤里头去的。就是说嘛,这么一棵神树,居然也部挑个好地方吖?这么也不把自己落脚在某些略带仙气的地方去呢?例如五仙道观吖,高到能爬到山顶就就能伸手摸摸白云朵朵的白云山吖。
“你,你还不放我落来?”
淑卿的声音响起。比之前那一句多添了一度暖意。她也不是完全冰凉计算器头脑构造嘛。怎么说也是女人一个。即便是剩女,亦不过如此。
完全陷入回忆里头的吉仔真的就这样硬生生错过了有可能是今生今世唯一一次能与淑卿平等对话的机会。她的这一句话,彷佛讲了不止一次或两次,每讲多一次,声调都无故发生多一层变幻。然,吉仔对潘家的大树着了迷,经由拯救淑卿的这一次偶然事件,他觉得自己的心沉睡过后,终于又苏醒过来。
是时候要去寻找内心那一棵神奇的大树了。他这样想着,竟然双手顿变软弱无力,可怜的淑卿即将无辜将要从这样一对年少的手里坠落。然,虚弱的她看似并无大叫救命的意愿。她想到了她内心的属于她的那一棵神奇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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