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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018-04-15 作者： 亚树A

第6章

“你知道的，我要照看酒吧。”

“这应该不足以构成你不去的原因吧。”

“当然，我没好意思说我是易凡的手下败将。”希中说完笑了笑。

“这也是托词，是吧？”我仍不想放过希中。

“千真万确。”希中笑得那样沉稳，似乎容不得你不信。

“去把易凡找回来吧。”我想起易凡妈妈的脸，接着又闪现出易凡爸爸的脸。这俩个打着事业的旗帜高调地各自筑起自己另一堵爱墙的男人女人，于今竟然也因为易凡的兀自失踪而心烦意乱，再加上易清的陡变，易妈终于也懂得暗自神伤了。

后来我了解到，那晚希中见了我之后的第二天，他就赶去找易凡了。在我当时跟他说时其实他就有这样的决定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当时表情上却被我看出那么一点落拓的模样。

自从汤语出事后，易凡就径直去了西北的大漠。在茫茫无边的大漠里，易凡独自流浪一个多月了。按他的本意，他大概是想在那了此一生，但据说因心中牵念着我，所以又终于给希中打了电话，也终于跟随希中回来了。

我是在易凡回来后的第五天才见到他的，回到海城后他昏睡了整整四天。我当时去看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在他自己家里，而是躺在希中的房间里。整个人又黑又瘦又憔悴不堪，跟之前的阳光帅气完全判若俩人。

事实上，在我去见易凡时易凡仍然还没作好见我的准备，而我在见易凡之前希中已经告诉了我有关易凡西北之行的全部情况，我听完后居然平静得出奇。当我同样怀着一颗平静得出奇的心去见易凡时，我就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让还活着的人像死去一样生活。

只是，在见到易凡之后我才惊觉易凡或许已经死过一回了。

我坐在易凡身边，望着他，万般滋味顿时涌上心头。易凡起初一直躲避着我的目光，一幅欲言又止的痛苦不堪的模样。易凡心里正在翻滚着什么，我想我大致是知道的。也许我应该出言宽慰，可是不知怎么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事实上，我觉得只要自己一张嘴就会有一种和易凡一样的痛苦坠落，只是，在我这种痛苦落地之前，易凡的痛苦已经在瞬间爆发，抱头痛哭。我相信，易凡所有累积的悲伤和苦闷，曾经的不堪、无奈、挣扎、压抑、忧愁和痛楚都在这种突然汹涌的泪水中自顾自地奔流起来了。

泪水仿佛慢慢释放了易凡那颗早已经不堪重负的灵魂。

易凡坚持认为汤语的意外是他一手造成的，甚至连爸爸的意外他也当仁不让地承下了。当易凡喃喃说出这样的话时，我惶恐地感到，如果易凡擅自给他自己套上这样那样的枷锁，这将是对我对他的生命最直截了当的摧残。

我们默默对坐了整个下午，偶尔对看一眼，偶尔泪水在眼里打转，偶尔往事在心里翻滚，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在黄昏来临之前，我们边喝希中端来的咖啡边全神贯注地望着黄昏静静地走来又停住，而后在低徊中被黑夜大口吞噬。

当夜色完全笼罩住房间时，我依就没有伸手开灯，这是我自从爸爸走后养成的一个习惯。我习惯这样静默无声地感受黄昏的苍凉，习惯静静地数着黄昏的清光，习惯把自己与黄昏融为一体，并在这种发自无端的苍白中端出灵魂在暗夜中稍作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