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芒种(1 / 2)
那一年芒种
2018-04-15 作者: 伍中正
那一年芒种
宋海年知道,芒种越来越近了,地里的麦很快就要黄了。不大不小的风吹过来,麦子就涌起波浪。站在地边,她的眼里是麦子跟麦子拥抱的形象,耳里是麦子跟麦子说话的声音。那些麦子兴奋地挤在一起,叽叽喳喳。
宋海年很想一头扎进这麦浪里,让金黄色的波涛吞没自己,让男人找不到自己。
男人不在家,宋海年就跟麦子说话。她一次次站在地边跟麦子说着天气和雨水;说着收成和爱情;说着村庄和男人。说着说着,日子就过去了。
天气暖和起来,大白天,宋海年还跟麦子睡在一起。只要睡在麦地里,她就觉得舒服,就能忘掉一些事情。睡在麦地里,她的四周都是麦子的形状,是麦子的面孔,是麦子的家乡。躺下来,她就看见很多细碎的白云花朵一样地开放在天空。宋海年就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她把这种满足一段段地放在自己的日子里。
躺在麦地里,宋海年觉得安静,地里一安静,她就想事了。她忘不掉自己的男人还有那些男人在家的日子。
宋海年觉得男人有时闲在家里,是一种浪费。尤其看见村里很多的男人走在通往城市的路上。
非常知趣的男人看出了宋海年的心事,说,种麦吧!种完麦,我就出去!
宋海年说,种麦吧。
天气有点阴冷。宋海年就跟男人一起种麦。从南面到北面,一大块地留下宋海年和男人的汗水,还有脚印。地种完了,宋海年认真一看,男人的脸上呈现微黑的颜色。
种完麦,天上就有成群结队的鸟往南方飞去。看见那一些飞得很慢的黑压压的鸟,宋海年的身后,就传来男人的声音,明年芒种边回来。
宋海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也听到了男人脚步声,渐远渐细。当宋海年再次看那片天空时,只剩一味的蓝,像蓝色的漆刷过一样。
宋海年没有忘记这样的天空,更没有忘记男人远走时的脚步。很多时候,她把这种细节当作是一种提醒。男人确确实实走远了。
地里的麦在等一场雪,等绿了身子。
地里的麦在等一场雨,等出了麦穗。
那些往南飞的鸟又在往北飞。站在地里,宋海年无法辨别是不是冬天飞过的那些。春天的鸟快速地飞过,像有风追赶着。
在越来越近的芒种边,男人连影子都没有,男人连脚步都没有。
男人没有回来。在男人给她的第一个芒种边,宋海年在那片成熟的麦地里轻声地说了一句,不等了,开镰了。
唰唰啦啦的麦子擦着麦子的声音,一直响在宋海年的耳朵。宋海年的划镰快速地割倒那些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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