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嫡孙应桢(1 / 2)

加入书签

燕京,成国公府。

朱希忠已五十六岁高龄,膝下子女,年长的,已过不惑,年幼的,尚处总角。

他是高皇帝远亲,自他被嘉靖皇帝赐封爵位至今,已过了三十七个年头。

高皇帝起势时,他祖上不顾家人反对,变卖家财,为其执旗。

后来,高皇帝稳坐江山,虽没忘了他先祖这有功之臣,却惧其武勋盖主,只给赏了封地,未赐爵位。

他祖上聪敏,跟高皇帝谢了恩典后,就告老还乡,从此种花养鸟,再也未碰过兵器。

高皇帝老暮念旧,召其祖入应天府小聚。

感怀昔日垂髻,今日鹤发,日月匆匆,青春不复。

他祖上初不饮酒,只孤坐发呆,后酩酊大醉,痛诉近年所受折辱,临行,更是与高皇帝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帝王之尊,可知错,不可认错。

事后,高皇帝对席间之事绝口不提,只在行将就木之时,留下密诏,责其孙朱允炆,择吉日,为其封赐爵位,以安社稷。

奈何,建文帝并不是个听话的孙子,登上皇位,就以除弊为由,开始了他的扶持文臣,打压武勋新政。

高皇帝留给他的密诏,也因此,被束之高阁。

起初,各武勋家族,看在高皇帝的面子上,没与建文帝这毛娃娃为难。

可谁知,娃不打,不知礼。

见各武勋家族,都未做出激烈回应的建文帝,竟得寸进尺的提出了削藩。

削藩。

也罢。

好歹给留个爵位,留些财产俸禄,也算好看。

可他不!

打定了主意,要把所有武勋家族,连同他四叔,燕王朱棣,一举灭了。

想那燕王,也是两次北征,为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当年,未与他争皇位,是看在高皇帝和其已死的兄长,建文帝的父亲,懿文太子朱标的份儿上。

可建文帝这小辈儿,蹬鼻子上脸,削藩不算,还监视人家,欲调走军队,架空人家……

有道是,人情用尽,莫嫌命短。

燕王朱棣,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待朱棣以“清君侧”揭竿,起靖难之役,建文帝才想起来,要讨好那些,饱受他压榨的武勋家族。

然世间灵丹妙药甚众,唯后悔一味,无处可买。

应天城破,建文帝下落不明。

燕王得登大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出高皇帝密诏,于当年九月甲申,给在靖难之役里,夺北平九门,收降十万南军的朱能,封了个成国公。

已重病卧榻多年,死等高皇帝承诺履现的朱能祖父,也于当日,听闻诏书,长叹一声“陛下未负我”后,赫然长逝。

“都来了么?”

朱希忠环顾了一圈堂下,跪成了四排的晚辈,声音里,带了三分怒意。

时值年节,他本不想与孩子们生气。

可这些不成器的小家伙儿,一个,比一个更不让他省心。

“除在江南大营服役未归的雁回,都在了,父亲。”

回话的,是一个精壮汉子,眉眼间,与朱希忠有七八分相像。

他跪在最前,脸色不济,显然,已经知道,朱希忠此番,为何唤晚辈们齐聚。

“雁回那孩子,自小,便让人放心。”

听精壮汉子提起朱雁回,朱希忠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欣慰。

但很快,这丝欣慰,便烟消云散了去。

朱希忠睨了一眼精壮汉子,精壮汉子会意起身,转头,看向了跪在堂下的众人。

“说罢!”

“是谁,偷了府中地契,送去外边贱卖!”

因为愤怒,精壮汉子的声音,震得屋梁上的尘土,都坠落了下来。

“自己招认!”

“上前领罚!”

在几大武勋世家里,生活在成国公府里的晚辈,可以算是日子过得最舒服的。

虽近些年来,成国公府的封地产出,较前些年略有不济。

但一向护短的朱希忠,却从未因此,短了府中晚辈们花用。

只是,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他的“护短”,竟在家中晚辈里,养出了一只硕鼠!

精壮汉子的话,像一枚震天雷,霎时,就于跪在堂下的晚辈们中间,炸了开来。

私卖地契。

这可是犯了家规的大恶。

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我卖的!”

一个红衣少年,突然自人群里,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回应了精壮汉子的问话。

“但我没偷!”

“也没有贱卖!”

肤白似雪。

唇红若梅。

细看去,这站起身来回话的少年,竟比堂下的诸多闺秀,还俊俏了几分!

“应桢?”

待看清少年样貌,精壮汉子蓦地愣了一下。

在教训子女方面,他自诩严格。

可今日,竟偏偏是,最让他放心的嫡子,朱应桢,在这正堂里,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子不教,父之过!”

“时泰教子不严,请父亲责罚!”

私卖地契,于成国公府家法,当受二百杖责。

二百杖责,纵是成年人,也至少得在床上,趴三个月。

朱应桢还是个孩子,二百杖责,会要了他的命!

朱时泰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死。

但家法威严,总得有人,来受这家法,以儆效尤。

他是朱应桢的父亲,由他,来替朱应桢受罚,显然,是最合适的。

“祖父仁德,何不听应桢道清原委,再做定夺?”

朱应桢走出人群,态度坚决的,走向了坐在堂上的朱希忠。

“若彼时,祖父仍认为,应桢当受家法,应桢,绝无二话!”

说着话的工夫,朱应桢已走到了朱时泰的身边。

他停下脚步,朝自己的父亲,深揖一礼。

“父亲厚爱,应桢涕零。”

“然今日之事,应桢自认无过。”

“若家法不容,应桢,请自承之。”

朱应桢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与朱时泰商议的意思。

他只是在告诉朱时泰,自己的决定。

仅此而已。

朱应桢的表现,让朱希忠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这个嫡孙,自幼,就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虽常有惊人之举,却总能带给他意外之喜。

“说罢。”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