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五 老庄呐(1 / 1)
白小清的温柔解意,让马天泽很是感动。不过她毕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会儿也无法向她明说,只得先随口应道:“好的小清,等咱们有时间了,一块去寻璎璎。”
应付完白小清,他再度问向拙竹:“大哥,这些事让我很是烦恼,我时常想起来,便觉心浮气躁。许久以来,觉得自己的修为都停滞不前,此番想闭关,也是想看看能否提高一下心境,也不知管用否?”
拙竹端起酒杯,“来,四弟,咱先喝一杯……”
仰头喝干后,续道:“四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能奉养双亲,虽说于孝道有亏,但你孝心实是不缺,此节你大可不必如此烦恼!”
顿了一顿,拙竹又道:“但你此刻的心情却不宜修炼,就算强行修炼,也很难有所提高。所以你还需先把心境平复下来,最为重要。”
马天泽沉吟半晌,“大哥说的在理,我听大哥的!大哥,当着青箬和小清,我也不避讳什么了。”
“其实我觉得现在有许多事,包括我的说话行事,都与我的本心不太相符。所以心里才老是压抑,老是烦躁。”
“有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心里住着一条妖龙,似乎想要随时跳出来,择人而噬那般……”
“不然……”拙竹摆手笑道:“你能说出这番话,足见心怀坦荡!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恶念,小善之人心藏恶犬,大善之人反倒胸伏妖龙。”
“四弟你本性纯良,乃大善之人。所以在压抑烦躁之时,才会感觉到心有妖龙。”
白小清眨巴眨巴眼睛,“是这样么拙竹大哥?我怎么没感觉到心有妖龙呢?”
拙竹闻言一笑,“小清姑娘,你虽然也是善良淳朴之人,但一来年齿尚幼,入世不深。二来你也不像四弟那般,有许多烦恼又无可奈何之事,所以心中便无有妖龙。”
“当然了,也不是说每个人的恶念,都会被激发。前提是看这个人,是否有了被激发的条件。”
“哦,我明白了。”白小清点点头。
“那大哥,我该如何压制这个妖龙呢?”马天泽微有愁容。
“这个嘛……”拙竹微一沉吟,“也不需刻意压抑,而是应该去明白的看待它,面对它。”
“四弟,你既然明白你心中的恶念从何而来,那此后,就应该尽量避免生出恶念。按你方才说言,此后你只要行事尽凭本心,那恶念自然而然就会消弭。”
唔,是这么个理儿……马天泽默默点头。
拙竹又道:“当然,尽凭本心行事,不是那种无所顾忌,而是应该遵循天道,明辨阴阳。不能伤天害理、荼毒人间才是。”
“就算不能尽数按照这天下的所有规矩来,至少也得秉持着忠孝大节才是。”
“大哥说的这些,我都理会的。我自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坏人。就算尽凭本心行事,也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马天泽正色说道。
话虽这样说,但他也多少有些不确定,到底哪些事儿,才算遵循天道、明辨阴阳?
自己这会儿就想把白小清办了,算不算明辨阴阳呢?
不过这话可没法问啊……
青箬接口问道:“拙竹大哥,诚如你所言,若是万一不小心做了违背天道之事呢?亦或是无心无意间做的?”
“这个么……谁都会无心无意间做一些错事的,因为毕竟是人不是神嘛呵呵。”拙竹微笑开口,又道:
“不过咱们道家不是讲天道承负嘛。即本人如果造恶,子孙就会得祸;本人如果行善,子孙就会得福。”
“同样,本人的命运,是在为祖先承担后果。祖先如果造恶,本人就会得祸。祖先如果行善,本人就会得福。就如同祖辈积财,后辈享受,祖辈欠债,后辈还钱一样。”
“所以咱们道家的承负,比佛门的因果,还要来的高明和全面。因为佛门的因果,只是指的个人而言……”
三人均都全神贯注的聆听。
马天泽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了解到天道承负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那如大哥所言,道家的承负,就没有个人的事了?”
“四弟此言差矣。”拙竹愕然失笑,“道家不是还注重今生嘛……承负,不止是祖先和后代,还有个人的今生。若是今生造恶,自会受到惩罚。”
“比如道人作恶,轻则成仙无望,重则会降下罚雷,直接导致身死道消,也不是不可能。更有一些道法精深之徒,罚雷也不济事。那天庭自会派下神兵天将,予以收服的……”
马天泽眉头微皱,沉思片刻方道:“大哥,如若不是道人呢?只是凡人呢,那又会怎样?我可是见过不少做恶之人,最后反倒是寿终正寝的。”
“不是还有阴司嘛。”拙竹一脸肃穆开口:“那些做恶之人死后,魂魄归于阴司,若有来世,能投胎成猪羊还算是轻的。做大恶之人,则会在阴司受苦受刑,永世不得超生,子孙后代也绝难发迹。”
听到这里,青箬不解发问:“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坏人呢?他们是不知道阴司之事?还是不害怕去了阴司受苦呢?”
拙竹叹道:“人啊,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尽管道家和佛家,都尽力向人们灌输阴司的概念,但试问活着的人,又有哪一个去过阴司?”
“所谓无知者无畏嘛……等到他们那些做恶之人到了阴司之后,再后悔却也晚矣。”
“我明白了。”马天泽有些小兴奋,“先前一直纳闷,为什么阴司和想象中不同,现在明白了。”
“应该是那些做恶之人受苦受刑的地方,是阴森恐怖的。而行善之人去的阴司,却是有花有草的。所以行善之人,即便死了也不会受罪,反而没有病痛没有痛苦,对么大哥?”
“没错没错,四弟一语中的!”拙竹点头不已,点完头,又开始摇头晃脑,吟道:
“庄子有云: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见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没听懂,拙竹强忍笑意,开口解释道:
“庄子这几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说一个人寿命长短,是勉强不来的。我哪里知道,贪生并不是迷误?我哪里知道,人之怕死,并不是像幼年流落在外面,不知回归故乡呢?我哪里知道,死了的人,不会懊悔他从前求生呢?”
“庄子是在阐明,生未必乐,死未必苦,生死其实没甚么分别。”
“一个人活着,不过是‘做大梦’,死了,那是‘醒大觉’。说不定死了之后,会觉得从前活着的时候多蠢,为甚么不早点死了?”
“正如做了一个悲伤恐怖的恶梦之后,一觉醒来,懊恼这恶梦实在做得太长了……”
马天泽听了这番话,便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只觉得庄子说的太有道理,说的太好了!但到底哪里好,以他的文化底蕴,却也说不上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挑大拇指,赞道:“嘿嘿,庄子他老人家说的太好咧。难怪能和老子并驾齐驱,合称老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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