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训斥与请求(1 / 1)
采苓走进花厅时,里面摆了几架屏风,将三连间的大房子隔出了好几个小间,角落上摆了烧得旺旺的碳盆,王府的主子们也已经安坐。
福王府的规矩与采苓当初在宁远侯府时的差不多,男女分开,长嫡一桌,庶子女一桌,姬妾们今儿也得了恩典坐了两桌,南姑姑与采苓身份特殊,与商雨柔等王府儿辈亲戚坐了一桌。
采苓一坐下,就收到正对面商雨柔火辣辣的敌意,不由得抚额叹气。真倒霉啊,怎么又碰到这小屁孩。你说我没招你惹你,干嘛总盯着我呀,你的情敌蓝氏在那边桌上呢。
商雨柔不懂读心术,自然不清楚采苓心里的哀怨都快逆流成河,整个宴席上她顾不上吃东西,死死地盯着对面,巴望着采苓出个错掉个筷子啥的。
可商雨柔眼睛都瞪得酸了,采苓依然举止优雅,得体大方。不论是喝汤还是吃菜,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比她们这些名门贵女表现得还要好。难道如今的蜀山派门风变了,侠客们除了练剑打拳,还要学礼仪规矩?
商雨柔失望气馁的眼神落在采苓眼里,心气顺得舒服极了。想找姐的茬,你还嫩着呢!
宴罢,酒席撤下,换了茶盏点心水果,女眷们开始扎着堆窃窃私语,闵姐儿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抱住采苓的大腿缠着要听故事,采苓为难地看着南姑姑,“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讲故事去?”
南姑姑好字刚刚出口,就听砰地一声巨响,有碎瓷片飞起扎到屏风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采苓快速双手捂住闵姐儿的耳朵,害怕她受到惊吓。
又是接连几声瓷器落地的巨响,然后福王的怒吼在花厅中回荡,“你若是个孝顺的,马上给我把人送走,今晚就跟曹氏圆房!”
曹氏?李玉楼的小老婆?今晚圆房?福王还管儿子的房/事?
采苓被这一连串意外搞晕了头,她下意识地侧身去看蓝氏,只见蓝氏面色苍白,嘴唇发抖,神情惊恐而悲伤,若不是春兰贴在在她背后支撑着她,只怕一刻也坐不住要倒下去。
“请父王恕罪,孩儿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孩儿做不到!”李玉楼只迟疑了一下,就回绝了福王。
屋里所有人听了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忤逆啊,为人子者最大的罪行之一,何况还涉及到龙阳之好,这种行径若是落到皇帝或御史大夫们的耳朵里,李玉楼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李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给我滚!”
砰!又是一只茶盏走完了它杯具的一生,寿终正寝了。
李玉楼踏着碎瓷片,噌噌噌地走出花厅,步伐没有一丝紊乱。隔着屏风,采苓只能看见一双大脚,不由在想,他那鹿皮靴底子很薄,会不会被扎穿呢?
出了意外事件,再也没有人能够安稳地坐下去。
女眷这边,王妃走的时候,脸冷得能刮下一层冰来,福王的姬妾们也个个对蓝氏横眉冷对,用眼刀剜着她的心。
那个曹氏,李玉楼最漂亮的那个贵妾,今晚差点要圆梦的人,还没等到蓝氏退场,自己就先泪奔而出。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采苓暗暗赞叹不已,原来女人也可以哭得如此好看啊。
耶?商雨柔小姐好像很高兴嘛,她这算是幸灾乐祸吧?
最终,客去楼空,花厅里只剩下蓝氏母女,南姑姑、采苓和梧桐院的丫鬟仆妇。
采苓安慰了蓝氏几句,也回了乐容院。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何况这本经,还跟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看着拦在前面的人,采苓脸冷了下来,原地站了站,才上前见礼,“蔡微见过二少爷。”
李树醒手里捏着一根枯树枝,漫不经心地划着圈圈,视线粘在采苓身上,有迷茫和欣赏同时闪过,采苓欲看仔细时,却又只剩下了算计的审视,听到他说:“要不要考虑跟我做事?”
采苓眉头一挑,无声地笑了,“二少爷说笑了,蔡微如今不正在为王府做事么。”
李树醒扔掉枯枝,微微有点不耐烦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但跟着他,你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采苓不答,侧过身去,凝望着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清湖,雪后的阳光反射在冰面上,泛着刺目的冷光,她觉得心里也被刺进了这冷光,污染了她的血液,让她浑身发寒。
李树醒没有催她,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静静地站在这廊桥之上,几个随从在远处看着周围的动静,神色有些着色。
良久,采苓轻叹:“二少爷,汝之熊掌,吾之砒霜,请恕蔡微无能为力。”
“你!不识抬举!”李树醒怒目而视女子大步离去,想狠狠地骂她几句,却不知怎的没说出口,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视野里。
回到乐容院,棉子从门后扑到她面前,眼泪汪汪的,哭得象末日来临,完全没有了希望,“蔡微姐,大少爷要卖了赤雪,呜~~~他怎么能卖了它,不喜欢可以不来看,怎么可以卖!呜呜呜~~~”
采苓心中震惊,得知李玉楼还和万老在马房那边交涉,便说要过去劝劝大少爷,把棉子劝回房去了。
采苓在跑马场找到了李玉楼,他似乎刚刚骑着赤雪跑了几圈,人和马都在喘粗气,身上也都溅了不少冰渣,许多黄色的泥点子染在他那藏青薄棉裤和月白锦袍上,一身衣裳算是废了,这种黄泥点子沾上锦缎就会洗不掉的。
在李玉楼和赤雪的旁边,万老高高地坐在栅栏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采苓到时,他回望了一眼,咬着烟杆没吭声。
“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愁眉苦脸的,那边还有一个躲在房里哭得昏天黑地。不就是一匹马儿,至于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送走了它,将来再买一匹喜欢的就是了。”采苓右手胳膊撑在栅栏上,斜着眼睛看着那两位,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李玉楼轻轻拍着赤雪的马脸,微笑着说起了往事:“它是父王送我的第一份礼物,牵回府的时候,还是个小马驹,特喜欢吃苹果。当时也是大冬天,我就花了我所有的积蓄,将上京城所有能买到的苹果都买了回来,让它慢慢吃。”
赤雪似乎知道李玉楼在说它的糗事,不满地打了个响鼻,伸出大舌头在李玉楼脸上涂口水,李玉楼笑着受了,就着袖子擦去粘腻,宠溺地抚摸高大结实的马背。
采苓知道,那个地方有道很长的伤疤,以前她就猜测过伤疤的来历,现在终于……
“后来,我带它去了北边,它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我巡边回来的路上被人伏击,它为了救我,差点被砍成两截,好在耿先生路过那里,把它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再后来,我成了亲,留在这府里,它再也没跟我出去过……”
李玉楼猛地转身,星眸闪亮地看着采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你知道的,是不是?”
采苓无法无视他眼中的期盼,嘴唇张了张,有些艰难地回道:“我想,师傅大人临时客串一下信使应该还是能够胜任的吧。”
万老把脸皱成一朵老菊/花,但仍是不吭声,烟袋里的烟丝都下去大半了。
采苓走过去趴在栅栏上,可怜兮兮地仰望着自家师傅,娇声道:“师傅啊,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帝他老人家手指缝里随便**,就够咱享用的了,咱不能太贪心,小心吃不下被撑死了!”
万老浑身一震,想起冯梓涵最近的一封信,想起采苓说过的侠以武犯禁,想起毫不犹豫就离开王府的人称狡狐的智多星耿波,想到这里,他终于点点头。
“乖徒儿想送信去哪里?师傅人虽老了,跑腿这样的小事还是可以做的,实在不行还有你的师伯师叔们和师兄弟们嘛。”
采苓看了李玉楼一眼,咯咯笑着将万老拉下栅栏往宅院里拖,“师傅啊,我那闺蜜住得有些远,找其他人恐怕来不及,不如还是您老帮我跑一趟。其实,我更想自己去的呀。”
“不行!”
“不行!”
李玉楼和万老异口同声地拒绝,采苓委屈地扁了嘴,“人家都好久没出过门了,你们就忍心把我困在这笼子里过一辈子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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