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瓷界新秀(1 / 1)
研读完外曾祖父的手札,奶奶已经将土料入釉料等一应制瓷之物都准备好了,而密室不知何时打的门,正对着的竟然是一孔窑。
窑不大,从外观上看很不起眼。但结窑所用的泥浆、窑砖、内窑的结构却是上上之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的事情,尤莉儿帮不了孙女了,所以只静静的在旁边守候。
沈涵秋根据外曾祖父的晚年研究成果,先将胚胎素烧,出窑后,以浓色重彩绘成亮丽的图案,再入窑烧制。借助着火之灵,让浓厚的釉料在素胚上焙烧异变。
兴许是传承了鬼杰的血脉,沈涵秋居然提笔能画,而且形神意兼俱。她在素烧之后的胚胎上绘的都是桃花,单枝的,满树的,成林的,全是红色的桃花,她的笔将桃花的妖娆意态挥洒得淋漓尽致。
尤莉儿看得啧啧称奇:“单论这桃花,就是我父亲当年,不,跟他齐名的大师们画来也达不到如此意境。最难得的是你还是在素烧之后的胚胎上绘制,釉彩凝而不渗。”
“那当然,我是谁呀!没两把刷子,我敢夸口说三年之后,烧出属于沈涵秋的窑变瓷么?”沈涵秋嘻嘻笑道。她没解释自己制作泥胚时,凭着对红桃花树的精微了解,已将图案雏形塑出,只是没上色,奶奶离得又稍远了点没能看出来,因为要是解释的话,就太复杂了,也许会把奶奶吓坏的。
在奶奶的陪伴下,沈涵秋不知疲倦的反复制胚,素烧,绘图上釉,再焙烧,然后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结果。她完全不像个十岁的孩子,跟当年的鬼杰一样整日整夜的不眠不休,承受了一次次开窑之后面对满窑失败品的挫折,却越挫越勇。
数不清是第几次开窑了。沈涵秋依然有着第一次开窑的紧张。
尤莉儿心疼孙女儿,安慰道:“我父亲说过,窑变瓷就像天上的闪电一样难以捕捉。涵秋,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也是到了晚年,烧制窑变瓷的技艺才炉火纯青。”
“可是我夸口说三年之后,要烧制出属于沈涵秋的窑变瓷。三年的时间,不够我在基础阶段这样挥霍。”沈涵秋握紧了拳头,紧盯着窑门说。
开窑,沈涵秋已经做好再看一窑失败品的心理准备。等着瓷窑慢慢冷却,她秉烛入窑察看。先是一道耀眼的流光跃入眼帘,她紧紧的闭上眼,再猛的增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绚烂瑰丽的色彩:奇艳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的红,如群山叠翠的绿,迷幻如同彩虹的五彩,都是大自然中瞬息万变的景观,其神妙之处绝非人工所能及。
“天呐!涵秋,你成功了!”尤莉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孙女儿出去,以为她独自躲在窑内伤心,便进来试图安抚,却不想看到一地奇幻般的色彩。
“我有了个成功的开始,奶奶。”沈涵秋让奶奶挑了一个花瓶,余下的,都被她砸碎了。这是鬼杰的习惯:一窑变瓷,佳品再多,他也只取最完美的一件。
走出窑,尤莉儿非常痛惜的回头望着窑里那一地碎片:“你外曾祖父就不该有那么个坏习惯的,真是暴殄天物。”
“哦,奶奶,别这么小家子气。等以后,你见识到真正属于沈涵秋的窑瓷变,你再挑喜欢的收藏好了。”
“把这件瓷品拿去展示么?”尤莉问。
“奶奶认为呢?”
“奶奶觉得,名扬天下未必是好事。不过,你能名扬天下,却可以让奶奶有吐气扬名的感觉,所以,奶奶也不确切知道究竟希望你怎么做。”
“嘻嘻,奶奶还算诚实。”取笑了奶奶一声,沈涵秋收起嘻笑之色,以成年人才有的严肃神情,认真的说:“今天烧成的窑变瓷,还是属于瓷界鬼杰的。我会在三年之后的社火节上展示属于沈涵秋的窑变瓷。”
“虽然奶奶不知道窑变瓷还能有什么样的变化,但奶奶会期待看我的孙女儿创造奇迹。”
“哦,我聪明的奶奶。”沈涵秋又是一幅顽皮神色。
“你的窑变瓷要到三年之后才展示,现在还有时间,要不出去看看这一届社火节上展示的瓷品。”尤莉儿不想让孙女儿继续没日没夜的烧制瓷器,死拖活拽的将沈涵秋拽走了。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拥挤不堪。“真怀念那些可以高来高去,虚空飞掠的日子啊!”沈涵秋极度痛恨自己今生无法感应到水元素的身体,不然就算只修炼十年,她也能飞,不用在人缝里钻来挤去了。
“嗯,涵秋,你说什么?”尤莉儿似乎很享受这种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快乐,淌着汗的脸上笑意盎然。
“没什么,就是觉得广场上的雕像挺怪的。”沈涵秋指着广场中部矗立的瓷神雕像。
“因为没有塑他的胳膊吧。”尤莉儿不用问,也能猜出来。凡是外乡人到瓷城都会有相同的问题。
瓷神当然是有胳膊的,之所以不塑,是因为在烧制瓷神雕像的时候,瓷界对瓷神究竟长着怎样一双手,产生极大的分岐,难以形成统一的意见,所以瓷神塑像就一直没有安上胳膊。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沈涵秋老气横秋的叹道。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信口开河。”旁边一位老者吹胡子瞪眼的斥道。
尤莉儿一看,这老者认识,忙道:“雷大师,我孙女儿不懂事,我会教训她的。”
“怎么,这个丫头是乔克的女儿?那小子成亲了,你也不给我去个信,嫌弃我是不?”
“这事说来话长,改天莉儿再跟您细说吧。”尤莉儿怕雷大师刨根问底,忙转移话题:“我这孙女儿比她父亲更有天赋,希望您替我父亲指导她一下。”
“那敢情好。”雷大师最喜欢有制瓷天赋的年轻后辈,脸色马上由阴转晴,分外和蔼的问被挤得直翻白眼的沈涵秋:“学制瓷几年了。”
见奶奶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沈涵秋本不想理会这个平白骂了自己的老头,却也只得有气无力的说:“把跟我父亲玩泥巴的时间算起,近十年了。”
“教育从娃娃抓起,唔,还是乔克那小子有头脑。我也让我们家大小子赶紧生个孩子,让他带着一起玩泥巴。”雷大师听风就是雨,马上掉头对紧跟在后的儿子说:“回去赶紧生个孩子,带着他一起玩泥巴。鬼杰活着就压了我一头,我不能让他死了之后,他的后人还压我后人一头。”
“这老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沈涵秋悄声问奶奶,被瞪了一眼后,捂着嘴吃吃直笑。
“走,让我看看鬼杰的后人有什么过人之处。”雷大师不由分说的拎起沈涵秋,顶在肩膀上。不知道老头要干什么,但是沈涵秋实在厌烦了在人缝里挤来挤去,只看到奶奶跟了上来,也就由他去了。
雷大师在瓷界名声响亮,他所到之处,人群都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他们一行没怎么费事,就到了瓷神广场中央。
别处都拥堵异常,瓷神雕像的周围却有一片不算小的空地。这片空地上稀稀疏疏的站着几个老头,他们相互之间都不怎么讲话。雷大师顶着沈涵秋进入空地的范围时,他的儿子和尤莉儿都自觉的停在人群之中。
长着一对三角眼的秃顶老头首先发难:“雷大师,你就算再怎么宠孙女儿,也不应该亵du瓷神,把你的孙女儿带到瓷神座下。”
余下的老头们也纷纷表示不满。
“这可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女儿,她是瓷界鬼杰的重外孙女儿,也是瓷界新秀。”雷大师哈哈笑道。
瓷界鬼杰的名头,像一道惊雷,震得老头们集体失语,像看怪物一样审视着沈涵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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