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诱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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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墙外的欢声笑语穿透墙壁,飘到里面,引诱人心。

“外面一定很热闹,好想出去看看啊……”

彤姗站在凳子上,努力地踮起脚尖,好像这样做,目光就能够跳过高墙,看到外面的光景。

“今天是中秋节,能不热闹吗?现在街上肯定都是一片花灯,连天都映红了。”曼柔温和一笑,扭头一看,见彤姗踩在凳子上,惊呼,“彤姗,快下来,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努力地看,却还是看不到,失望的彤姗跳下凳子,转而围着曼柔转,软语央求:“曼柔,咱们偷偷溜出去看吧!就一会儿,买一盏花灯就回来!”

“别闹了,好好守夜才是正经,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要是王妃……”曼柔被彤姗拉着手臂,根本做不成事情,只能够停下来跟她说话。

“上次的事情关咱们什么事?明明是守门的婆子没有看好。”彤姗心虚地说,声音大了些。

“嘘。”曼柔食指比在唇间,好笑地瞪了一眼彤姗,“往日里你为了偷懒,可没有少在她们面前说好话,这会儿背后说人,声音也不放小点儿,不怕她们听到了,以后再也不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彤姗因为不满自己被分配到这个比冷宫还冷的地方,总是想方设法地偷懒,身为一等丫鬟,若是尽心一些,自然不会闲着,但若是不尽心,便什么事都没有,打扫的事情自然有粗使的婆子,不会劳累她们的手,至于王妃的衣物荷包之类,她又不出门,能省都省了。

拿着属于王妃的份例私用,已经是这个院中的潜规则了,人人都有份,也就谁都说不上谁了。反正这样的事情王爷从来都不管,而管家,也许他有所察觉,却也不好过于插手王妃院内的事情,便听之任之了。

而这些份例都是掌握在一等丫鬟的手里,彤姗和曼柔最初接掌的时候,除了些惴惴不安,还有些兴奋和满足,过了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管,她们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而彤姗,更加不满这样的“小利”,想要更好的出路,便总是贿赂那些守门的婆子,想法设法到前院去,希望被主子看上调到前面去伺候。

“那些老婆子,贪得无厌的,真不知道胃口怎么那么大,五两银子才让我出一次门,她们怎么不去抢?我一个月的月银不过才三两罢了,这还是因为咱们是王妃院中的,格外多给了一两的月银才有这么多。”

彤姗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着,“出去一次就要我五两银子,真不知道这院子到底囚禁的是谁?”

“好了,不就是想出去吗?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去跟那些老妈妈好好说两句,把送来的螃蟹给她们分些,想来这次总会便宜一点儿,不要你那么多钱。”曼柔温声细语地说着,语气中有些无奈。

“那么好的螃蟹,我自己还不够吃呐,还给她们!”彤姗很是不舍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觉得银子比螃蟹趁手多了,同意了曼柔的建议。

好容易节日,王府里的下人是没有休息的,但也有些额外的赏赐,比如说赏银,比如说吃食,但下人分到的吃食自然是不能和王妃的相比,只看那螃蟹的个头就知道了。

彤姗贿赂好了守门的婆子,却不愿意一个人去,硬是拉着曼柔一起,走的时候还算尽心,害怕那睡着的王妃再闹出什么,连累了她们,彤姗找了条绳子,牢牢地把王妃的手脚都绑了,又把绳子死死地系在床柱上,确定拉都拉不开了,这才高高兴兴地跟曼柔溜出府去。

中秋节,即便没有女主人主持,管家还是尽量让府中多一些热闹的感觉,布置了不少的花灯挂在各处,夜间,花灯亮起,璀璨明灿,点缀着园子,氤氲的水汽朦胧似幻,花木清香,彩衣若蝶,穿梭来往的侍女们长裙飘飘,仿佛月下仙子。

府中的主子就剩了小王爷一个,过节的程序却是不能够少的,拜月之后便是家宴,由小王爷一人主持,规矩什么都不错,就是冷了点儿。

即便是过节,小王爷的脸上也看不到一丝笑模样,下面的人更是不敢多说话,灯烛把大堂照得通明,时令鲜花被摆放在四周,桌上放着吃食,几碟摆成花型的各色月饼,几碟瓜果花生,还有几碟不同地区产的螃蟹,最中间是一个被切成莲花状的西瓜。

“行了,没你们事了,都下去吧!”

小孩儿看着桌上的东西,只觉得腻歪,随便吃了两口剥好的蟹肉,饮了两口苏叶汤,洗过了手,就不耐烦地离席。

正对着大堂的戏台上,身着白衣的女子扮演嫦娥,正在唱着月宫清冷多寂寥的曲子,清逸柔美的琴声伴随着轻柔委婉的女声,隔着水传来,更添了一份捉摸不定的飘忽感,可惜,听的人完全体会不到这份意境,抬脚就走,萧让一怔,小王爷这是不高兴了?

也是,这样的团圆节,正是一家团圆的时候,偏偏王爷不在,王妃那里又……

“小王爷,可要去园子里转转?”

萧让试探性地问着,以前的中秋节,小王爷口上不说,总是要到王妃的院子外面看看的,今年……脖子上的淤青已经消下去了,但心里的伤痕怕是更大了吧!怎么会有一个母亲会下这样的狠手,真的疯了吗?

“……不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脚步顿了一下,小孩儿径直回了房间,只说要练武,把人都赶了出去,连萧让也只能够在外面守着。

从枕中摸出那幅画,挂在墙上,好一段时间都看不到画中人的影子,小孩儿对此的期待已经渐渐消落,只是习惯性地到了晚上把它挂出来,等到天亮再收起。为了不让人发现这幅画的异常,他每天都要先藏起了画,才会叫侍女进来伺候。

挂好了画,小孩儿自顾自地开始练武。

百里侗是个尽责的好师傅,在最初就说明白了自己这不算什么高明的功夫,但是用来防身自保,大多数时间都是顶用的,如果碰上了高手,就不够看了。

尽管如此,小孩儿还是练得很认真,把最近才学的飞虎拳练了一遍。这套拳劲力刚烈,劲道上讲究大开大合,猛起硬落,式式相承,一气呵成。练得好的,可以达到“密不透风”的境地。

小孩儿的气力不够,往往要中途停顿,对于动作记得熟练,但是打出来很像是花拳绣腿,完全没有力度。就是这样,打完一遍,便是汗湿重衫。

“你在练武啊?”

甜美清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小孩儿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

“喂,你练的这是什么武功啊?”

竹林中多出了一个粉衫少女,眼眸灵动有神,看到小孩儿回头,眨了眨眼,“怎么,不认识我了,难道我换了一身衣服,更漂亮了?”

怎么会不认得,这张脸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那身衣服,如果没记错,应该是自己送进去的吧!

“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要理我了。”单薄的内衫被汗湿透,贴在身上,额上了也有了晶莹的汗水,随手拿起软布擦干,红彤彤的脸颊上多了一丝鲜活,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不显得死板了。

小孩儿顾不上理会沾了汗水的不舒服,害怕眼前这人一会儿又不见了,来到画前,静静地看着她。

“啊,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被提及前事,顾菲菲脸上多了些尴尬,自己上次好像真的是那么说的,食言而肥,很不好,真的很不好。眼睛一瞪,“喂,我可还没有原谅你啊!你上次泼我狗血,真的很过分!不过,如果……如果你很有‘诚意’地给我赔礼道歉的话,我就勉勉强强暂时原谅你好了。”

看顾菲菲那副别扭的样子,小孩儿乌黑的眸中多了笑意,口气平淡,却又似透着委屈,“我都给你道过歉了,好多次,可是你一直没有出来,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垂下眼帘,眸中划过一抹幽暗的光,一定要知道她“不见”的秘密。

“是吗,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顾菲菲疑惑地看了看小孩儿,这样的小事,他应该不会骗自己的吧,“那,也许是我睡着了没有听到吧!话说,你日夜颠倒啊,怎么晚上把画挂出来?”

顾菲菲看不到画的边际,自然不知道这幅画已经换了个“皮”,也不知道自己以为的“睡了一觉”其实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睡着了啊……”小孩儿思索了一下,说,“除了竹林,画里面还有什么?”

“有个竹屋,不是很大,我把你给的那些东西都放进去,还空了好多地方。”顾菲菲不停地暗示着想要多要一些“诚意”。

还真是没见过这么贪财的仙女。身为仙人,不是应该目下无尘,身外无物,清高自傲的吗?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异类?她到底是怎么修成神仙的?

听到那近乎直白的“暗示”,小孩儿的嘴角悄悄抽动了一下,很好,只要她想要,就不怕她不听话。

“你还想要什么?我记得衣服我已经赔给你了,还有很多其他的。”小孩儿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眼底的不屑清清楚楚。

顾菲菲闻言一喜,哪里还会理会小孩儿的心思,直接道:“珠宝首饰、玉器玛瑙、衣服被褥、屏风浴桶、……先要这么多好了!”从华丽到实用,顾菲菲一边思索一边报出自己要的东西。

大约是看到小孩儿的表情有些呆愣,顾菲菲不好意思地扭了扭手指,“那个,是不是我要的太多了?”

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还好,就是有些东西不太容易送进去,超过画纸边际的,都不能够送进去。”小孩儿解说了一下,看到顾菲菲的表情有些失望,不及思考地说,“我会想想办法!”

话音落地,小孩儿一怔,自己干嘛要这么急人所急啊?不过,就当是“诱之以利”好了。

不用这么大包大揽吧,这样,自己怎么好意思大开海口?

顾菲菲挑眉,她承认,要那么多东西,除了刁难人之外,还有些试探的意思,这小孩儿动不动就威胁要烧自己,要撕了画,还泼过自己狗血,实在是不能够信任,与其以后某一日突然被他害了,还不如现在弄清楚他的态度。

只有知道的人少了才是秘密,而现在看来,他的日夜颠倒,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秘密?

诱之以利,也许,应该给他一点儿好处,让他知道自己的价值,然后尽职尽责地保护这幅画?

“我刚才看到你在练武,我这里有一部很高深的武功,你想不想练呢?”

眨眨眼,水眸中波光潋滟,似乎蕴藏着万千星光,璀璨生辉,却又隔了一层水雾,让人看不清楚其中的狡黠。

很高深的武功……回报……还是诱饵?

又或者,是一种交换?

颜色浅淡的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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