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一死以平天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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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划多时的东太后和急于建立威望的同治皇帝载淳与安德海的矛盾在西主子越来越偏袒安德海的态度与东太后反反复复的添柴加火的助力下愈演愈烈。儿时的载淳本不懂斗争,直至少年时期,他与安德海之间也只是小磕小碰,如今已正值青年的同治愈来愈无法忍受生母对安德海那肆无忌惮的宠溺,同治憎恶安德海的情绪每次向西宫娘娘宣泄换来的总是只有一顿训斥,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听。

“额娘,你再这么护着安德海,他可是要掀了天了!”同治将弹劾安德海的奏折几乎比到西主子脸上。

“你最近怎么回事?他现在人又不在宫里,你老跟他过不去作什么?”

“额娘你自个儿看看弹劾他的折子上写的什么?有他这么胡闹的么?”

“有什么好看的,一群落井下石的乌合之众罢了。”西主子一把将载淳递给她的折子掀到了地上。载淳的心随着折子的纸页“嘶”地一声裂了条开口,原以为铁证如山会让西主子相信自己的话,没想到母亲竟毫不他的感受而指责他。

“你是又听谁嚼了舌根?!额娘为你付出是因为你是额娘骨肉,那小安子又是凭什么?没有他出生入死,鞍前马后地为咱们效命你认为你的皇位能坐到今日,除了额娘,有谁会真心实意地护你周全?额娘对小安子的态度,别人误解你也不懂??!”

载淳听这话却气到脸脖通红,“额娘的意思!朕是靠安德海?朕无能?朕如今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凭什么?额娘问朕凭什么?朕还要问额娘凭什么?朕算什么东西!!额娘有的选,是巴不得死的是朕,当皇帝的是你那宝贝太监干儿子!!”

“啪!”西太后简直被同治气疯了,一个耳光甩到载淳脸上,满面乌红,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吼道,“滚———!!”

随后同治皇帝摔门出了长春宫,留下西太后喘不过气儿来的呛咳声,长春宫的奴才忙进屋安抚西太后,“娘娘,娘娘,皇上如今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级,脾气稍大了些,快些给他娶个皇后败败火儿就好了……”刘哥儿一面端茶一面安慰西主子。

翠拉将刘哥儿耸一边儿,“去去,乱出什么主意,娘娘,你别恼了,皇上过几日就会后悔上门给您赔礼儿的,小孩儿心性不稳,晓得又是谁给气儿他受了,皇上素小黏您,这是骨肉天性,旁人羡不得也改不了的。”

“对对对,您让皇上滚,他虽生气可立马儿走了,换了其他人,皇上能依?”刘哥儿这不伦不类的安慰令西主子不禁喷笑,茶水也喷了出来。也只与翠拉和刘哥儿,西主子能交交心底话。

“他怎独容不下安哥儿?安哥儿惹过他?”翠拉急急接过话。

“绝对绝对没有!可皇上毕竟是皇上,流言蜚语听多了,愈容易往偏了想罢。”

荣玉儿不知,安德海的风光出行实乃计中一计,东太后容不得小安子在京中势力日益壮阔,奈何安德海交际手腕过人,如今安党权势猖獗横行,上至皇亲贵族,下至满汉重臣,皆要看小安子几分颜色。东太后誓要除安德海,重振东宫之威名,惜皇城之中,已无她下手的余地,她唯有静待时机,等安德海得意忘形之时,再除之而后快。西主子一向戏称安德海为“人精儿”,敏感的安德海早已感受到有股力量对他虎视眈眈,娶了马赛花后,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他心中已经知晓这股力量谁在操控,既然前有狼后有虎,唯有自个儿主动露出“狐狸尾巴”,叫人高高兴兴地抓去,才对得起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西主子。

安德海变卖全部家财,以置办龙衣为由大张旗鼓地出了皇城,一路上安德海携从仆若干,乐手舞娘十人,戏子优伶十二三人,在挂罗帔采的华舟之上极尽奢侈之能,穿尽华服锦缎,敛世间璀璨,泼天富贵洒落如待采宝藏之夺华灿,男子中美者,女子丰艳者,交合之欢者尽赐尽奢华之物以弥其憾。然此乃凡人所见,多年深宫争斗,安德海早已练就一副不坏金刚之身,他若不想令人抓住把柄,谁也奈何他不得,若愿以此残躯仆尽主忠,那忙活得正热闹的东太后恐只能杀一个小安子泄愤了,小安子志愿以后大清千秋万世,西主子永享平安。

本可不用这样招摇的安德海其实躲在西主子庇护下照样可以安享富贵晚景,只不过安德海看得好明白,花无百日红,正所谓,富不过三代,权不过十年,如今皇上已以摩拳擦掌之势欲攀亲政之峰,两宫卷帘归政非甘心情愿,东太后虽野心不大,却十分看重东宫尊严;西太后以女子之力独受流言蛮语,确为局势所困,安德海之死若能换得大清数十年和平,实乃幸事一桩,谁人不恋生,只不过乱世之中,时移世易,以一计平内斗,以一人生死为代价,其实很值得。

安德海死后,至少同治皇帝会逐渐接纳西主子的某些政见,不会为了作对而作对;安德海死后,民间关于西宫与安德海那些艳闻不攻自破;安德海死后,西宫又重掌一笔“政治基金”;安德海死后,东宫失去了最后控制西宫的筹码;足够的忍耐力,原本就是政治角逐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因素,东宫娘娘若能不急不躁,赢的是她也不一定。

虽然安德海的出行,令西宫隐约感到危险正在临近,只是她亦说过,她不是神,无力回天。

小安子的离去凶多吉少,她若连这个也想不明白,只枉坐了这个位置,叫她亲自选,她尚不一定能下次决心。载淳不复少年时期对生母的耳鬓厮磨,青春反叛的他总认为额娘给他太多不合时宜的束缚,而西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侍从安德海则成为了“头号嫌疑人”,载淳把对小安子的仇怨与不解埋藏得越深,发酵得越快,成了一堆可以燃烧的沼气。他已经缺失了很多,阿玛早逝无人管束,课堂之上,除却呜呼大睡便是呼朋引伴,嬉闹学堂;太傅亦师却仍为臣,无法因材施教,两宫怜他,却无法再拿出精力栽培他,国家内忧外患,妇道之流已深感无力再支撑,众奴才皆因帝非帝而无视天圆地方等寻常之礼,西主子虽然心疼载淳的变化,却无法认同他,载淳内心的孤独被越关越紧,唯一能打开它的人却是指责他最深最多的西主子。

说载淳恨小安子大约只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安德海所言,他横竖奴才命,他的存在是否影响不了时局的变化,只能改变一时的政治倾向,东宫娘娘本以为联合同治除掉一个安德海便可令西宫难再翻身,只可惜西宫娘娘是条九尾狐,斩她一条狐尾巴,她还有好几条狐尾巴,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适合一个孤独而妖艳的统治者,一个人的欲望也只能改变她影响力范围之内的事物,对于政治,西宫虽没有那种实力与能力,也没有那种冲破困局的魄力;她却有能力把这座囚禁她的牢笼的笼丝上贴满华丽的金箔,无论她是否脆弱,也不许有谁看见,人们只能从那座华丽的笼中看见金丝雀精致地连每根羽毛都闪亮夺目,通身不染一粒尘埃,通泽处如璞如珠,摄魂处如璀璨星辰。

这一切自离不开忠慧之人的全新打理,自从小安子离开之后,虽外地频频传来安德海一路之上如何招摇如何纳贿私授的奏折,这一切令年轻的同治皇帝怒火中烧,“这安德海太有恃无恐了!朕不杀他!有愧于列祖列宗!!!亦无颜面对满朝文武!!!”

东宫趁着这把旺火烧得正旺,恰逢同治与西宫为择后之事略见分歧,东宫加紧敲边鼓,令同治与西宫本也不深厚的母子亲情恰如一串断了线的散珠,七零八落,年中趁西宫养病之际,联手诛杀了安德海,宫中诸人全也不知外头世界是何年月,任然各自琢磨着各自的差事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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