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怛罗斯 第三百零九章 夺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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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走进大帐,只见高仙芝据坐在一张宽大的桌案后,冷冷地望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招呼,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谋面的世仇。

李清走到侧座坐下,微微一笑道:“朅师国一别已近半年,大帅倒仿佛不认识我了。”

“不错!我确实是到现在才认识你。”

高仙芝的目光闪着厉芒,盯着李清一字一句道:“李清,你背着我做的好事!”

面对高仙芝的咄咄逼人,李清的语气也渐渐强硬起来:“高帅的话我不懂,你不妨说白了,我背着你做了什么事?”

“好!好!“高仙芝连说两声好,他一咬牙道:“我来问你,石国副王莫贺都到朅师国时,你为何不报与我?你向朝廷上折,为何不先经我过目?你与大食军交火,为何不得我批准?这一切你都是背着我所为,你别忘了,在安西我才是正职,你再擅自越权,当心我用不从军令之罪斩了你!”

李清仰天一笑:“想不到高大帅要对我刀子了!”

他慢慢收敛笑容,目光渐渐变得阴冷起来,“你说得不错,在安西你是正职,所以我可以去疏勒备战,我可以将西路军主帅让于你,但是你别忘了我的官职并不仅仅是安西副都护、也并不仅仅是安西长史,你要想清楚了,高大人,我并不是什么官衔都在你之下。”

高仙芝赫然一惊,他这才想起,李清还有一个头衔是御史大夫,而自己仅仅是御史中丞,低了他一级,而且他现在是安西、北庭两镇安抚使,有皇上的赐予的节符,代行天子令,他不提,自己倒真忘了。

高仙芝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膛剧烈起伏,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清,仿佛要滴下血来,忽然,他阴森森地笑了,走到对帐帘前对外亲兵喝道:“将人给我带上来。”

一直站在帐外的席元庆唬了一跳,他跟高仙芝已经五年了,却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怒,他不由为李清深深感到担忧,他毕竟太年轻了,在小勃律就不该擅自夺权,高仙芝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却深恨之,这以后可怎么相处?

片刻,高仙芝的亲兵带来一人,并向席元庆摆摆手,示意他快些离开,席元庆见到此人,心中一惊,他呆立了片刻,猛地一转身,快步向李嗣业的大帐走去。

皮帘掀开,两名亲兵押进一人,李清侧目看去,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怒意,慢慢地站起身来,此人竟是自己命人押送进京的石国前国王车鼻施,他又被高仙芝带回来了,高仙芝想干什么?大战在即,他想再生波澜吗?

“高大人,大食人已在厉兵秣马备战,而你想做什么?”

“大食人算个屁!”

高仙芝冷冷一笑,斜睨着李清道:“皇上命我教训那些胆敢背叛大唐的西域胡国,当然也包括不知天高地厚的大食,我要按皇上的旨意行事,你若害怕,就回长安好了!”

他一指车鼻施,用不容置疑地口气道:“此人告诉我,副王莫贺都与大食素有勾结,而大唐使者贪恋其女的美色,竟助他发动政变,置我大唐的利益而不顾,此事事关重大,本帅必须要到石国审问清楚,到底谁才是背叛大唐之人!”

李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腰挺得笔直,清晰而冷静地说道:“高大人,你若要一意孤行,我也不拦你,但你要记住,大食疆域万里,和我大唐一样强大,绝不是和西域一般的胡国,他们图谋东方蓄意已久,你若小瞧他们,一旦犯下大错,你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说完,他挑开帐帘便大步离去,高仙芝走到营帐前,望李清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才自言自语道:“我高仙芝决定的事,是你几句话就能吓倒的吗?”

他回身对亲兵低令道:“你去告诉葛罗禄人,石国的财物可尽他们所取,但不得声张。”

“大帅,那我们是否依然进碎叶城?”

高仙芝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凝视着西方,半晌才道:“命李嗣业按原计划率步兵和弓兵入碎叶城,骑兵跟我去石国,明日天亮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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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原野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李清的战马在白雾中风驰电掣般穿行,密集的马蹄声惊醒了原野上的生灵,他忽然一拉缰绳,战马的速度地慢了下来。

这时,后面的段秀实赶了上来,夜色中他见李清眺望着拓折城方向,目光复杂,忍不住上前道:“都督,大敌当前,你和高帅的矛盾会对唐军不利,不如我们忍一忍。”

“忍一忍?”

李清回过头望着段秀实,他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是想夺权吗?皇上命我为西路军主帅,又命我为安西、北庭两镇安抚使,这次边令诚也没有跟来,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我若想夺权又何苦此时和高仙芝争,但如果我此忍让,尽由让高仙芝去和大食人对阵,唐军必败无疑!”

“所以,我不能忍!”李清的目光再次向拓折城方向眺望而去,眼睛里竟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阴狠。

段秀实见李清决心已定,便不再劝,想问他拿了什么主意,却又开不了口,最后只是嘴唇动了动,李清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此事我不好说,你后来自然会明白。”

他忽然回头叫过武行素,再三叮嘱他道:“你去一趟拓折城,务必请罗阑公主连夜赶去白水城去,就说我被高仙芝气病了,记住!要连夜带她出城,千万不能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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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拓折城东十里处,铺天盖地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远远地,仿佛一条跳动的黑线,以极快的速度从东方弛来,黑线渐渐拉近,黄色的大旗在空中飘扬,巨大的轰鸣声将大地都要震得倾翻。

在离城一里处,唐军骑兵和葛罗禄骑兵的速度开始放缓,最后停了下来,高仙芝全身盔甲鲜明,目光冷峻,城门处,一支队伍慢慢走出城门,这是石国国王莫贺都带着他的一些重臣在一百多名侍卫的簇拥下前来迎接高仙芝大军。

在西域诸国,高仙芝的权威要远远超过大唐天子李隆基,这就如一个小县农民惧怕县官胜过皇帝一样,强大的实力、傲慢的态度,使这些西方小国的君主们对他又惧又恨,每年春天,他们都要派特使赴龟兹进见高仙芝,献上礼物和奴颜卑躬的辞表,表示永远臣服大唐。

石国也不例外,在车鼻施为正王时期,年年向大唐进贡,年年派特使去龟兹向高仙芝献礼,但就是这个莫贺都竟然敢背着他高仙芝私自和李清接触,若没有此人,李清是不可能介入石国的事务,也不可能升为北庭、安西两镇安抚使。

高仙芝盯着越来越近的莫贺都,眼睛闪过一道杀机,近了,三百步。。。。。二百步。。。。。。五十步,石国的君臣纷纷下了马,面带谄笑向高仙芝走去,但是,死神的双手已断绝了他们的生机。

“杀!”高仙芝下了一道急而短促的命令,骑兵骤然策动,黑压压一望无边,俨如决堤的洪水,瞬间便吞没了一百多名石国君臣,大军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冲进了城门,一场浩劫笼罩在拓折城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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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阑公主忽然打了个冷战,手中的笔一歪,长安的安字最后一撇斜刺出去,在纸上留下长长地一条黑墨,她‘呀!’了一声,提起笔,望着自己写得歪歪扭扭的汉字,歉然地对李清笑道:“其实我在长安时字写得倒挺好的,这两年没练,手有点生了。”

李清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美貌的少女,这几个月来,她已经多次对自己含蓄地表达了爱意,可他一直笑而不答,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如果他再年轻十岁,或许会和她一起堕入爱河,彼此忘掉身边的一切,不用吃饭、不思生活,心里时时想念的就只有对方一人。

但李清不会了,多年残酷的官场斗争使他的心渐渐变得冷硬,在步步杀机的路途上,一个失误、甚至一次妇人之仁都会使他陷入万劫不覆,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他就没有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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