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人间最值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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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轻轻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女孩表白的话语如同金石落在地上,在许仙的心里溅起无数水花。

许仙停下了脚步,仔细认真看着燕雨微。

燕雨微也停下了脚步,温柔、深情而平静地看着许仙。

伞下燕雨微的目光异常明亮也异常灼热,如同太阳,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雨丝似乎也变得沸腾了起来。

跟在两人身后的凤凰五人组都停下步伐,也屏住了呼吸。

连反应慢点的阿妍也知道这是关键的时候,眼神又兴奋又期待,比阿妍她们想得更多的卓宜萱心里则忍不住替燕雨微紧张。

以前卓宜萱一直相信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燕雨微的追求,尤其是知道燕雨微身份的男人。

但这两年所见所闻两人的点点滴滴让卓宜萱看明白了,这个许仙与任何男人都不同,燕小姐的美貌、才华和家世未必就能打动这个惊才绝艳、似温实冷、铁石心肠的男人。

许仙心下叹了口气,看着燕雨微,打算开口。

“哎呀,你们俩返校了呀!一个多月不见了,燕姑娘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许小子,最近你好火呀,不过我说你是我这的常客都没人信。”四十多岁的女店主热情地招呼站在门口的两个老顾客道。

燕雨微有点遗憾,又明显松了口气。

她的身体松驰了下来,转头看向女店主,微笑道:“老板娘,老包厢,老七样。”

所谓老七样,就是四菜一汤加花生米以及一件光明啤酒。

酒自然是一人喝一半,也就是喝六瓶。

燕雨微的酒量极好,毕竟成长于军人家庭,酒量很难不好。

六瓶光明啤酒对于她不算什么,正好是热身微醉的状态,对于许仙,更是小意思而已。

许仙和燕雨微坐在包厢里。

这是个小包厢,桌子并不大,就是个可以围坐四五人的小圆桌而已,坐两个人也不会觉得太空。

凤凰五人组则选了靠包厢的一桌大厅位置吃饭,方便卫护。

“最近你们学校的哲学王子又上新闻了。”等待酒菜上来的时候,许仙为了缓解可能的尴尬,主动开口闲聊道。

许仙讲的是去年刚刚从复旦大学退休,今年已经67岁的王德峰教授。

因其把晦涩难懂的哲学课讲得通俗易懂妙趣横生,深受复旦学生喜欢和追捧,他的课堂从来都是一席难求,学生们尊称他为“哲学王子”,但他却常常自嘲是“哲学老王子”。

近年来,有人把王德峰教授上课和讲座时的视频传到网络,引起了一些哲学爱好者的兴趣,被王教授的渊博和幽默所吸引,有人甚至还因为他的讲座喜欢上了哲学,王德峰教授也由此成为哲学界的网红。即便退休了,依然邀约不断。

最近王教授去深圳南山区参加某讲座时在台上吸烟,有深圳市民将此事投诉到深圳市控烟办。然后王教授被做了罚款和警告处理,此事这两天上了热搜。

许仙由于燕雨微的缘故,也在复旦听过“哲学老王子”讲课,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所以有留意到这个事。

燕雨微点了点头,面带尊敬之色道:“王教授当年只是一个工人,完全是自学哲学的。当工人的时候养成了吸烟的习惯,不吸烟的话思维就不顺畅,抽烟了思维就会变得很开阔。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抽烟引发纠纷了。王教授退休前,学校怕别人依然揪着他这一点不放,让教授就在学校上课时违规抽烟这事作了书面检讨,就此将此事在明面上揭过去。名为检讨,实为保护。其实他上课抽烟这个事情由于很多学生家长投诉,当年学校是让同学们进行投票来决定的,最后投票结果是多数同学依旧同意王德峰教授在上课的时候吸烟。”

作为校学生会主席,又在四九城大院里长大,燕雨微是很有政治认知的。

许仙也陪燕雨微听过王德峰教授的课,这个“哲学老王子”的烟瘾确实有点大,一节课下来起码要抽两到三根烟,或是在讲到知识点最重要的时候,又或是唠家常放松的时候。

不过王教授在上课前会向同学们解释一下自己上课抽烟的事情,并会向同学们道歉,如果有同学忍受不了可以戴口罩或者挪到靠窗的位置,也可以不选修或不听他的课。

他抽烟的这点坏毛病,对比他的哲学造诣和上课水平,在许仙看来实在算不了什么,不值一提。

王德峰教授在给学生上课时,总是激情四射,见解犀利,极富魅力。他还善于运用脱口秀等方式,让课堂变得生动有趣。

他的课深受复旦学生们欢迎,甚至还吸引了其他学校的学生前来旁听。

而且王教授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在课上自谦地告诉大家,劝大家不要去读他的着作,动辄几十万字,没什么价值,还浪费时间,因为他写的东西只是用来捧饭碗评职称用的。

王教授认为,时代发展的所有智慧,无不来自古老的智慧,老子五千言的《道德经》,孔子的《论语》等先秦典籍,已经把道理和智慧讲得非常通透了。读经典的东西,不要去读那些动辄数十万字的各种解读,直接读原着就好了,自己钻到《道德经》钻到《论语》里面寻找答案,那种体悟才是自己的东西。

这个说法许仙倒是很认同的,回归经典本身,以自己的心灵琢磨,才真正能内化为自己的修养,自己的东西。

许仙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而有非常之才,常有非常之癖。古人及近代尚且知兼容并蓄,现在的人未免太求全责备了。姜小白嗜酒好色,曹阿瞒喜欢人妻,王仲宣那家伙喜欢听驴叫,刘伯伦狂浪喜欢裸奔,李太白恋足,白乐天狎妓有瘾,苏子瞻是个吃货,清照小娘子好赌好饮,曾伯涵爱给死人和活人写挽联,对比而言,王教授喜欢抽烟实在算不了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燕雨微听到他不称齐桓公而称姜小白,不称曹操而称曹阿瞒,后面几个人也依古礼称字而不是像现代的人直称其名,便知道他很可能是与这些人熟识,特别曹阿瞒这种小名和清照小娘子这么亲近的称呼,更是让燕雨微心有明悟。

燕雨微提起茶杯,接过话头,状似随意道:“听说黄帝轩辕极其好色,御女三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许仙潜意识里对燕雨微并不设防,于是很自然接话道:“三千只是个夸张的虚数而已。公孙轩辕身体强壮,常上阵杀伐,血气异于常人,那方面的需求也大,一夜须御三女。而且当时氏族和部落强大的根基就是多生多育。公孙轩辕作为部落及联盟首领,又和各部落联姻,再加上被征服部落不断进献美女,他的女人自然多点。何况他还笃信什么采阴补阳长生之术……不过,总体而言,也就两三百个女人吧,没有三千那么多。”

顿了顿,许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妥,漫不经心端起茶杯,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根据历史资料的个人推测。”

燕雨微也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你的推测听起来很有道理。”

原来你至少比黄帝时代还要古老!那就是至少有五千岁了?

燕雨微有心想更往前追溯三皇时代,但也知适可而止,否则许仙必会警觉,等下次有合适的时机了再旁敲侧击就是。

自两年前与许仙在六年后重逢,并慢慢完全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人,而他竟然年轻如故,燕雨微就已开始了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之旅。

等她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清晰意识到许仙是个长生者后,燕雨微就像在玩一个探宝游戏的快乐小孩,心里始终有着一种奇异而隐秘的期待和欢喜,对所爱之人的每一点新发现、新认知都让她偷偷欢喜不已。

燕雨微很享受这种状态,享受这种他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挖掘的状态,她暂时也还不想许仙发觉或警觉。

于是燕雨微转移话题,看着许仙,问道:“有两本书一本写北大,一本写复旦,写复旦的书的书名为《复旦:中国最小资的大学——自由而无用的灵魂》。对此复旦的老师们感到很高兴,觉得它把复旦称为全国最小资的大学,是一种荣耀。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仙想了想,看着燕雨微,随意道:“小资产阶级区分于大资产阶级,他们在大资本阶级的压迫下生存。他们对以往的古典的世界怀着一种浪漫的怀旧,他们非常尊重古典的贵族的文化及精神品质,他们同时还不愿意放弃一些基本的价值。但是他们无法摆脱这个资本的世界,于是他们非常矛盾,因为他们不是如马克思所说的强大的工人阶级。因此他们正处在一中尴尬的处境。”

他顿了顿,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然而尽管如此,小资情调还是表明了对人类文明价值的某种历史的财富的眷恋和认可,从这一点出发小资情调是一个褒义词。因为它还是对当代世界保持一种批判的态度,而白领心态则连灵魂都没有。”

燕雨微赞赏认同地点了点头,平静道:“白领文化是物质主义的、时尚主义的,是通过时尚的消费来标榜自己身份和社会地位的一种心态。所以如果复旦还有小资,则说明复旦还有人文学科在不断灌输一种对以往的古典世界的价值的怀念。如果没有人文学院及人文学科的研究,那么复旦将成为一所培养白领的高级职业培训所。而没有资格成为一所真正的名校。”

许仙手指轻转了转茶杯,看着燕雨微,从容道:“毕达哥拉斯曾说奥运会里有三种角色,正像人生中有三种角色,一种是在赛程中苟且经营的小贩,一种是亲自参与奥运会的运动员,还有一种是奥运会的观众。他认为奥运会里,最重要的是观众,其次是运动员,最次是小贩,没有观众就没有奥运会。生活中最重要的同样是观众,是那些关注生活,反思生活的人,是反思者,因为存在这些反思生活的人,我们漫长的历史才积淀下了智慧。”

燕雨微轻叹了口气,淡淡道:“可是在今天,毕达哥拉斯的预言却失准了。经营资本者如巴菲特呼风唤雨,一呼百应;参与社会活动者如实业家与政治家也活得有声有色;而那些反思生活的知识分子们却仿佛淡出了公众视野,在这个时代里与成功,辉煌,伟大等词眼渐行渐远。”

许仙抿了一口茶,接过话继续道:“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全国各地选拔出的优秀青年人们来到大学,更多的是希望学到术,即为今后做毕达哥拉斯所说的小贩和运动员做准备。当青年人们过分关心术而非学或者是说道,对于自己所学的如何作用于自己和社会却没有思考,这是一种危机。因为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有术无道无药可救。而对于一个社会,人人都苟且于自己的世界里,缺乏天下关怀,必然导致社会的进步停滞。”

本来只是转移话题的燕雨微也深入了关于这个话题的思考,道:“复旦的老教授们一直强调大学教育的首要目标不应该是术,而应该是培养学术精神。他们认为如果可以养成学术精神,德育目的自然可以达成,今天面对的很多问题都可以水到渠成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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