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二当家(1 / 2)
出了浴堂,天空已然灰暗,街上行人寥寥。只剩下拇指大一块儿银子,酒楼是去不得了,小方子在街边买了馒头卤菜,准备带回客栈将就一顿。不想薛万里又不乐意,大吵着要吃肉喝酒,见没人搭理,便和小方子软磨硬泡,赖在原地不走,终于又买了牛肉烧鸡,沽了两角酒,将银钱花了个一干二净,这才罢休。
回到客栈,二人进屋将吃食放到几上,席地而坐,大吃猛嚼。薛里两三口便将酒喝光了,咂了咂嘴,意犹未尽。小方子拿了鸡腿一边啃,一边忍不住埋怨道:“老薛,你这人也忒不会过ri子,银子使光了,明天咋办?”薛万里笑道:“你懂甚么!这就叫做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嘿,明ri之事,薛某人自有计较!”
小方子笑道:“少吹牛!又想去哪儿骗钱?”薛万里俨然道:“薛某乃英雄豪杰,怎会老去做那行骗之事!嘿,直接抢就是了!”说罢冲小方子挤了挤眼,神se又转诡秘,低声道:“你不晓得,方才我明里是去买东西,实则是去刺探军情了!”小方子瞪大眼睛,惊异道:“甚么!刺探军情?是要和胡人打仗了么?”薛万里捧腹大笑:“胡人离这十万八千里了,老薛便是想打也够不到,哈哈!”小方子啐了一口,悻悻道:“装神弄鬼,净糊弄人!”说罢不再理他,低头大嚼。
薛万里笑道:“咱银子可不是白使的,这城里东西样样都比别处贵了几倍,你可知为何如此?”小方子想了想,摇了摇头。薛万里得意道:“我一时好奇,修面时便打听了两句,不想这一问,嘿,明天的饭辙又有拉!”ri里闹得偌大动静,这饭辙的意思,小方子也大概想明白了,忍不住奇道:“什么?快说来听听!”薛万里点点头,笑道:“这个饭辙正巧姓饭,叫作范员外,这人可是清州城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家财万贯,为人却呆笨得紧,守着大堆银子只会数不会花,实在不像话!这样,明天咱们去帮帮他。”
小方子连连点头,喜道:“好极,好极,这个忙一定要帮的!”薛万里叹道:“听人说这范大财主是开粮行的,欺行霸市不说,更借着近年天灾不断,收成不好,一味囤积粮食,哄抬粮价!民以食为天,粮价一涨,甚么东西都贵,害得贫苦百姓吃不饱,也穿不暖!”小方子听罢重重一点头,叫道:“这姓范的不是好人!老薛,明天你狠狠整治他!”薛万里微笑道:“有方大侠在此,小可这点微末伎俩,就不丢人现眼拉!明ri还请尊驾出手,小可只看方大侠如何大展神威!”
小方子闻言一愣,又低头啐了一口,抓起牛肉大吃,不理他了。方大侠虽一向敢比英豪,勇猛顽强,今天又在澡堂里打败了这“血踪万里”,但自家几两轻重却也晓得,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怎不知这会儿老薛又寻他开心?何况这人诡计多端,有了银子被偷一事还不长教训么?这“方大侠”三字一出,多半没好事!不必理会。
见他不上套儿,薛万里佯装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方大侠是不屑出手罢!呃,那这样,明天方大侠只管在前面当英雄逞威风,小可跟在后头当打手揍恶人,如何?”方大侠咽了口牛肉,长叹一声道:“老薛,我看你真是闲出病来了!又不是唱戏,搞这多花样做甚?”薛万里面se一苦,可怜巴巴道:“小方子啊,你不知道,我这人打架自是不惧,只是笨口拙舌的,实在不愿和人罗嗦!”小方子嘻笑道:“少来这套,在衙门公堂上你可是吆五喝六的,神气得紧呢!现在准是想拿老子当枪使了,不成!”
吃着饭薛万里连劝带唬,只差没动手儿了,小方子就是不上勾,薛万里无计可施,赌气不吃了,躺在床上大叫头疼,哼哼个没完。眼见这浑人如此没大没小无赖撒泼,小方子也是无可奈何,大摇其头。
又吃了几口,小方子肚子饱了,擦了擦手立起身,走到自家床铺前,准备睡觉了。床上一袭貂皮大衣平平整整叠在床头,这物事小方子宝贝得紧,吃饭前怕沾上油污,早早脱下来放好的。一旁薛万里四脚朝天,手抚额头哎哟哟直哼哼。瞅了瞅大衣,斜睨他一眼,小方子心里一软,呼了口气,道:“别装死拉,说说怎么玩儿罢,都依你!”
薛万里一跃而起,喜道:“当真?”
小方子点了点头,叹道:“当真。”
窗外几道寒风呼呼刮起,桌上一点烛光微微摇曳。昏暗中一大一小两条人影神情诡秘,窃窃私语,口角不时泛出一丝yin险笑意。等闲出现此种情形,人人都知道必无好事。晓得内情的更知这二人,一个是满手血腥的大匪,一个是抢劫伤人的小贼,俱是在衙门挂了名号的!如此深夜筹谋,却不知明ri谁家又要,遭殃了!
清州城里西面尽是商铺酒肆,客栈茶舍,整ri里人流涌动喧闹非凡;城南城北住着平民百姓,虽陋室粗衣,也自苦中有乐,路遇熟人大声招呼,大嫂小姑家长里短,孩童玩闹嬉笑不断,煞是热闹。独有城东,路宽巷深,高墙大院,却等闲见不着个人影儿,整ri里死气沉沉。
城东偌大地界,只有寥寥十余户人家,住在这里的自是非富即贵,身份显赫的人物。寻常户户大门紧闭,不相往来,老百姓自是不来这里,闲人看上两眼便罢,谁又知道里面老爷夫人,公子小姐是咋个过法?如此冷清,他们不嫌闷么?有乐子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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