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曲川那副发怵怂兢的样子,和他平常翩翩公子的风度真是大相径庭。
谷熏似乎也越发明白了曲川的真实面貌。
谷熏低下头来,滑动了手机,看了一眼,社交页面上那张沏茶的照片已经消失了。谷熏笑了笑,说:“你把照片删了?”
“嗯。”曲川摸了摸后脑勺,“是我太不注意了。”
曲川在社交主页上经常发照片,但南凭崖从来没有点赞或者评论过,曲川还以为南凭崖已经把自己屏蔽了。毕竟,南凭崖一向对曲川都很淡漠。
“我没想到……”曲川咽了咽。
谷熏笑了:“刚刚你还说呢,是珍贵的回忆、心爱的照片,我怎么要求你都不肯删呢!看起来,还是你舅舅说话管用。”
曲川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不、不是这样……”
谷熏摇了摇头:“当初你和我海誓山盟,结果也是因为舅舅一句话就否决了。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么不同吗?”
“我……”
“其实,你虽然和舒翡翠分手了,但也不代表能和我在一起。我们都明白的。”谷熏语气平静地说,“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不、不是……”曲川愣了愣,说,“我和舒翡翠分手了,舅舅什么都没有说,证明这件事情是可以转寰的。我们在一起,慢慢来,让舅舅接受就好了!”
谷熏觉得头脑发胀:“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曲川攒紧了拳头,“你是气我当时抛下你!”
“我没有!”谷熏一阵无力,“算了,别说了,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也累了。”
曲川体贴地为谷熏倒上一杯热茶:“好的,那就不聊。”
谷熏淡淡一笑,说:“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回家吧!”曲川又摆上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谷熏不禁佩服曲川,可以在那么快恢复绅士风度。也许,这是写在曲川骨子里的吧。绅士风度的面具是曲川从小就戴上的,可以保护自己、美化自己,并帮助曲川获得许多好处——他人的好感、积极的评价以及膨胀的自我满足。
但曲川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一点可能曲川自己都没有发现。
可是,这个社会上谁不是表里不一的呢?
谷熏自己也挺“道貌岸然”的。
冷静下来想,谷熏觉得自己也骗了曲川,自己不可爱、不斯文、不儒雅。谷熏就是个大俗人。
谷熏和曲川在校园里虚情假意地上演了一场“才子佳人”,然后被现实卸了他们戏台上的油妆,狼狈不堪。谷熏觉得谁都不可以怨,要怪就怪自己演技太好,自己都把自己给骗了,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青年才俊了。
谷熏推搪说:“我还有个视频电话要打。你别等我了。”
“我可以等的!”曲川坚持,“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这话说的,好像谷熏之前每天每夜都受过曲川的接送一样。不然怎么单单就今天“不放心”?以前就“放心”?
谷熏看着曲川,说:“可是,我是要和南总打视频电话汇报工作,你在这儿不太方便。”
“南总……”曲川怔了怔,“啊?是舅舅?”
“是的。”谷熏点头,“你回去吧。”
虽然前一分钟才说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曲川这一分钟就讪讪说着:“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小心一点,我先回去了。”
“好的,那你也小心点。”谷熏点了点头,把外套归还给曲川。
曲川抄起外套披上,转身走了。
谷熏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说什么等一下就要和南凭崖通视频电话,那当然是假的。不过是谷熏用来击退曲川的借口而已。而这个借口倒是挺有用的。曲川一听到南凭崖的名字就跟老鼠听见了喵喵叫一样吓得乱窜。
亏得这样,谷熏才静下心里赏茶。
谷熏懂一点茶,感觉这儿的茶喝起来是一般般的,大概成本都花在装修和服务上了。
这家日式茶室的布置还是挺雅致的。
空间的色调以浅色木纹为主,简约素雅,每个包间都用格子门分开,保留着一定的私密性,包间里除了有榻榻米、柜子和壁龛,还都挂着和风的字画。
推拉门糊着描画仙鹤祥云暗纹的樟子纸。外面的光影都可透入。谷熏看到了,两道人影缓缓来到了门边。
谷熏听到外头一位侍应说:“先生,这儿就是‘须磨’了。”
“须磨”是一个地名,但也是这包厢的名字。
就像有些西餐厅喜欢将自己的包间以西方城市命名,如“纽约”、“米兰”、“温哥华”一样,这家茶室也给自己的包间弄了许多和风名字,比如这间叫“须磨”,是个日本地名。
说着,侍应拉开了推拉门:“先生,您的朋友来了。”
“我的朋友?”谷熏一抬头,猛然看见了南凭崖,吓得茶杯都快握不稳了。
侍应请南凭崖入屋后,便拉上了推拉门。和谷熏的失措不同,南凭崖倒是很自如,在踏步下方放下了鞋子,赤脚坐到了谷熏对面。
谷熏赶紧放下茶杯:“您……您怎么来了?”
“曲川呢?”南凭崖问。
谷熏心想:哦,看来南总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外甥训话的吧!
但这个认知也无法让谷熏高兴起来。
毕竟,南凭崖来找曲川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和曲川在一起吗!
四舍五入,也跟南凭崖来找谷熏训话差不多了!
“曲川已经走了。”谷熏干咳两声,说,“南总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看到那张照片了。”南凭崖回答,“所以来了。”
谷熏很讶异:“你一看照片就知道是这儿?”
“不是,那小子在照片上发了定位。”南凭崖回答,“所以知道是‘光源茶室’。”
——草,怪不得曲川这么怕这个舅舅!南总作为长辈也太锐利了吧,还通过社交主页上的定位来追杀外甥?
谷熏干笑两声,说:“哦!虽然能从定位看出是‘光源茶室’,但您怎么知道是这个包间?”
“对面的包厢叫‘花散里’,”南凭崖指了指,“左边的叫‘桐壶’、右边的是‘浮舟’。”
谷熏一怔,明白过来:“所以这儿的包间都是以《源氏物语》的章节名来命名的?”
“对。”
谷熏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须磨’?”
“因为在照片里看到了这个……”南凭崖指了指谷熏的背后。
谷熏顺着南凭崖的指示扭过头,看到背后挂着一副画,画上画的是一处烟浦,水波浩淼,冷月孤松,上还题了字:“孤陋衣袖暗月中,更断清光复相临。”
“这是……?”谷熏好奇地问,“怎么看出来?”
“这是《源氏物语》里《须磨》的句子。”南凭崖回答,“画上的情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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