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了（2 / 2）

我接受。

泽北荣治的大脑因此被全面开发，所有的脑细胞活跃起来感受这庞大的信息洪流-----

貌似现实有一个篮球向我砸飞来。

但我浑然不在乎身外一切，眼前流动的是无数个未来图像的吉光片羽：我捧起一片，亮闪闪的透明中看到羽田机场，玻璃窗外天空一碧如洗，起降的航班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我下了出租车，却回头——三井匆匆从后方跑来，叫住背着包的我，我和他紧紧拥抱！他在我耳边低语什么……是爱，对吗？太过分了，就因为他穿着我最喜欢的红黑色运动夹克外套，我就舍不得挣脱放手，还反抱住他吗？

我扭头，这一幕又像海市蜃楼般褪去，新的未来片段在我面前继续闪现：美国杜克大学教堂前，橙黄色的枫叶树下居然坐着我和三井，还有一只大黄猫。他一手揽着我的腰，嘴唇上扬在笑，岁月安稳静好？而我随意撸猫，凝视远方，下定决心----我瞬间明白我下了什么决心：接受会飞快衰老且时间短暂的二维躯壳，在这里赔上自己的所有未来？不，不能啊！

我呻念，一手捂住脑袋，不行——

未来还在演示，我避无可避继续看到无数日常，看到深情缠绵，看到最终未来的泽北荣治在大学即崭露头角成为ncaa联赛最佳新人，十九岁nba选秀状元，二十九岁十指都戴满了总冠军戒指，横扫千军无人能敌-----我打球，打球，争得篮球之神的美誉，一千两百多万次的选择，最终一切一切只为了做三井心中最完美的那个模版人？？不不不！！这是错的！！我怎么屈服了？我的未来只剩下这一个世界？我成了一个为着三井而活的人！！追求浩瀚星辰的自我----全都崩了！！

意识在嗡嗡蜂鸣抗拒，这一千多万个大同小异的未来片段被意识精神破开，像粉碎的蝴蝶一样纷纷落下，漩涡般重重包裹着我，我呆呆凝望，这些未来，即使是碎片也残留多么美丽的幻光。

“泽北！！”听到怒气爆发的声音----我头脑迟钝又麻木地想，他一直很温柔，为什么要吼我？莫非发现我不接受这种未来了吗？

幻光淡去，现实重出。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些未来的核心人物：三井寿。他正在打比赛。

十八岁的球员重心下沉紧紧逼着身边的对手，一双剑眉深蹙，难以遏抑的火焰在眼里燃烧，他感到愤怒----为什么？

“泽北接球！”

不。我抗拒。

----一直在旋转中的篮球，“啪”地一声，重重砸到了动都不动的我脸上。辣地，是什么？夺眶而出的眼泪吗？眉骨绽开破裂淌下的血吗？

“泽北！你疯了吗？！即使你是队中王牌！这幅样子也绝对不行！！”

什么-----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也还处在高中男子篮球联赛冠军争夺战的赛场上。

实在是，抱歉。“对不起。大家。”

我偏过头，不看三井。不看场上的所有人。

因为状态一塌糊涂，被生生传过来的球砸中，堂本教练在开赛五分钟后，忍无可忍把我换下了场。

我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坐在休息区板凳上，屏蔽掉观众啰啰嗦嗦的杂音，沉浸在自己的封闭意识世界里：是否接受十日内载出？

我感到灵魂割裂般的痛苦，可……我还是更不能容忍那个沉溺此世自断后路的未来！

我咬牙接受！

意识内重新闪烁许多选项----已确定。不可撤销。选择哪种方式载出本世界？

高空突然坠物？泽北荣治怎么能头破血流倒在地上难看地抽搐失去意识？

突发疾病暴亡？选项有心脏骤停，急性白血病，脾脏破裂，大脑出血----否决！泽北荣治怎么能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浑身插着各种管子仪器消耗殆尽衰弱而亡？！

飞来车祸失足坠崖？不！我不要在世人眼前留下难看之极的破损躯体！

----系统提议灰飞烟灭选项。并提供收藏奖励，可以携带泽北荣治dna片段升维载出，可供复制无限躯体使用。

哈！我惨笑。做收藏纪念品吗？

——可供载入后续世界使用。系统另外提供载出安慰奖励，可以携带三井寿dna片段升维载出，可复制无限躯体供纪念。您能在小行星上安置许多个三井寿，完全合您心意的陪伴，甚至可以组两支三井寿篮球队娱乐。

我愣了愣，可是……一个心底的声音在告诉我，不。我得不到丝毫安慰。因为三井，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谢谢。够了。我抱着头，作出决定。我猝然离开，他会痛苦。但我也想要领受——感同身受分离带来的撕裂疼痛。再慢慢地一点点遗忘淡化，他和我，都终究会，痊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