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这个场景我梦里见过的(1 / 2)
天气出奇地好,白云像扯飞了的大团棉絮,天空被铺满了,只从棉絮的缝隙里露出一点点浅蓝。没有雾霾。北方有地方流行“七月八月看巧云”,在北京,却要推后到十月份。美桃见过草原上的云,单是那片一望无际、深浅不一的绿已经让人心旷神怡,阳光又从云缝里照下来,给草原洒下一片亘古不变的金,那是从盘古开天辟地时就存在的颜色,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下,只觉得人也浑然有了古老永恒的气息,心安、沉静。而同样的云搭配上北京的高楼和车流,又瞬间给人未来科幻世界的错觉,凡是人为的,都是变化莫测的,给不了人多少安全感。
三环上车流汹涌,堵车不分时间——早晚高峰时堵,闲时也堵。美桃在出租车上坐如针毡,想着几公里外的儿子图图正待在医院里受罪,他那么小、那么乖,像一只会说话的小泰迪,除了幼儿园,他从来没有离开美桃单独待过。可是出租车总也开不快,美桃的心在医院的儿子身上,脑海中却像过电影一样闪过无数或者庸常、或者惊心动魄、没有任何意义、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美桃情绪的画面。美桃想起怀上图图那年,常会在睡梦中因为喘不过气而惊醒,一醒来心情就无端地变好。世界太大,人们又太忙,生命的逝去和到来只对最亲爱的人才有意义。美桃开始相信有一个上帝,在平衡着世间的万事万物,他从太过得意的人身上拿走一些东西,补给失意的人。他看见美桃的孤单,于是赐给美桃一个孩子。
隔离带上开满了粉的黄的月季花,开在微凉初秋再加上吸了太多粉尘尾气,灰扑扑的没有光泽和生机。美桃看着觉得扎眼,真像自己刚做好的那件上装,那颜色忽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回头就换个颜色拆了重做,美桃这样想着。天气好的让人想哭,花却恹恹的让人生气,此情此景像极了煽情电影的情节,主角明明哭到快要窒息,风景却一如既往地美着,美得让人不忍看。
车子终于下了辅路,来到阳光医院门口,开车看病的人很多,路又设计地非常不合理,通往车库的车把道路堵住了,美桃看着明明几千米外的医院门口,车子却开不进又倒不出,堵在那里。美桃连忙付了车费,下车朝医院跑去。
去往医院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商场,商场外面的小广场上有一个大而华丽的旋转木马,图图只在一个月前坐过一次。美桃的手机里还保存着图图坐在那匹带了金色马鞍、五彩辔头的白马上做鬼脸的照片,苹果样的小圆脸显得有些苍白,美桃把这张照片传给自己的男闺蜜徐贵儿,“磨皮磨得太过分。”徐贵儿说。天知道,美桃根本没有修图。
“白是遗传了我的基因。”美桃回答,现在回想起来,那白应该就是生病的前兆了。美桃急匆匆地经过那匹静静的木马,她的左眼无端地狂跳起来,那么发生在图图身上的一定是好事,美桃这么安慰着自己,她的步伐却越来越快,从小跑到狂奔,有几次她的高跟鞋蹭到了裤脚,她的白裤子上会留下几条灰印子,管不了那么多了,能让美桃不管不顾地跑的,只有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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