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三 谈笑间,青衿浮世傲王侯(1 / 2)
入夜,林辰从入定中睁开了双眼,起来开窗看了看天色,距离子时也不到一个时辰了,林辰推开房门,向那赵公子所在的「万卷书斋」走去,这一大半天,孙大小姐居然没有拉着赵润儿来烦扰自己清修,看来,在这赵府之中,即便是孙大小姐,也不得不谨守世间女子应有的知书识礼的礼节,仿佛想到孙大小姐那郁闷的样子,林辰轻轻一笑,走出了房门。
「万卷书斋」离林辰所处的这片厢房不远,中间隔了一个别院,此刻月色渐明,虽然夜空中仍弥漫着一层雨情云意,但原本纷纷扬扬的飘雨也慢慢停息了,唯偶尔几点落下,林辰漫步这庭院之中,夜风习习,隐约带着一丝芬芳,宛中小径曲折幽深,路旁,青草灌木,各色花朵,在沐浴风雨过后,尽情地舒展着。
青石路旁,只见一朵小花儿在夜风中轻轻颤抖,几颗玲珑剔透的雨露,在洁白的花瓣上面,摇摇欲坠,林辰停下脚步,不觉竟是看的入神了。
突然想起自己一生孤苦,出世起便饱受欺凌,如果不是老头子的出现,怕是自己现在已经死在那个人性凉薄的西北荒野小村之中,此刻的他,竟是感觉自己,和这朵路旁独自绽放,无依无靠的小花,何其相像。
突然的,一阵幽清婉转的琵琶声从前方别院中轻轻传至,伴随着一阵缠绵动人的歌声:——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愿今生常相随……”
琵琶声古雅优美,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恰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又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林辰回过神来,待得一曲终了,好奇之下,向那别院走去,方才踏进院子门前,只听得一阵幽幽叹息声:“赵郎,我们这对儿女自幼多难,采臣饱读诗书,身子孱弱,十载寒窗高中状元,却落得如此下场,润儿虽看似无忧无虑,性子却倔强无比,想起她六岁那年大病一场,幸得我们连夜上灵隐寺求得活佛灵符庇佑,方躲过了一劫,还记得活佛当时说过的一句话,说润儿命途坎坷,若没奇遇,很难活的过十七岁,如今润儿已十六有余……唉,当真好生令人心忧,赵郎,是不是妾身前生作孽太多,如今报应到我这对苦命的儿女身上?”
这时,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赵镇国一生为国为民,无愧于心,天佑我赵家,张仙长与活佛一般,都是尘世的活神仙,夫人别想太多了。”
林辰微微愕然,这院子对话的两人,赫然别是赵润儿爹娘,赵王爷赵镇国与赵夫人李婉柔,想起赵夫人的话,灵隐寺的活佛便是灵慧禅师了,他断言赵润儿难以活过十七岁,那便绝非虚言,对于灵慧禅师,林辰心中既是敬佩,却又隐隐有种难于言喻的压抑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自己一般,林辰生性逍遥旷达,对这种仿佛被束缚,被掌握的感觉最是敏锐,是以今日他才借与两位姑娘的约定,匆匆下山离去,神念中的那篇不可磨灭的「无量天般若摩诃真经」,也没有刻意去回想修习。
犹豫了片刻,林辰还是走进了别院之中。
赵镇国夫妇微微惊讶后,赵夫人放下了手中琵琶,微微福身,笑道:“这位肯定是赵郎赞口不绝的小郎君了。”
林辰抬头看去,只见赵夫人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高贵端雅,虽已生下一对儿女,却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只是她的脸庞略显憔悴,眉目间尽是忧心忡忡之色。
林辰抱拳,道:“夫人过誉了,在下正打算去「万卷书斋」看望令公子,被夫人的音律吸引至此,冒昧来访,还望王爷和夫人别见怪。”
赵镇国笑道:“小兄弟无须多礼,仙长说过小兄弟乃我儿命中贵人,此后便是我赵家恩人,他日若有难事,但教力之所及,无所不从。”
林辰微微汗颜,这张半仙那番故弄玄虚之话,这赵王爷却是深信不疑,看来尘世中人对这仙家鬼神之事的敬畏,可谓深入人心,当下道:“赵员外言重了,在下也不过受赵姑娘所托,尽一翻绵力罢。”
赵镇国听得林辰唤他作“赵员外”,心中更喜,看的眼前少年虽一身粗布麻衣,却是英华俊逸,在他面前更是宠辱不惊,他阅人无数,身为一方王侯,自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想起自己当初第一眼看到少年,便被他那云淡风轻的超然气质所惊愕,心中蓦然一动,道:“小兄弟觉得我润儿如何?”
林辰微微一怔,想了想,道:“赵姑娘知书识礼,音律更是深得夫人真传,在下与之一见如故。”
一旁的赵夫人听得夫君此言,先是一怔,仿佛已知其意,然后细细打量起眼前少年来,此刻听到少年这话,顿时喜上眉梢,似乎越看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少年便越满意,当下笑盈盈道:“能认识小郎君,也是我润儿之福。”
赵镇国沉吟片刻,正要说话,却猛然看的林辰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道:“子时差不多到了,在下得赶去张仙长那,以免误了事儿,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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