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5 章 盛唐风华(6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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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治假意说叫武后摄政,这就如同给暗流涌动的湖面上扔下一块巨石,瞬间便起了千层浪!
武后知道李治是假意,桐桐和四爷也知道李治是假意,可李治自来的表现叫人看着,朝臣们反正不信他这是假意。
那这还得了?圣人竟然想把天下托付给那么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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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私下奔走相互联络了,就只林雨桐的府邸,门口候见的三品以上的官员,就已经把大门口给堵了。他们想起来了,这位公主在有孕之前在御前的,虽然也有提了一些东西,但是,总的来说,于大事而言,她的话都是站的住脚的。她只言朝政,而不涉朝政,算是一个特别的支点。她所提的内考的事,虽然进展慢的很,但吏部还真就在着手准备了。这是个在圣人面前说的上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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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公主不贪恋权力;二则,驸马好奇淫技巧,志趣不在朝堂。三则,英国公府人丁单薄。
有这三条,就可以笃定,这位是能掌权却又不恋权的一位。
瞧瞧,国公府那边常年大门紧闭,有事去公主府便是!李敬业兄弟去城外的马场了,大部分时间是住在城外的庄园的。而驸马一般也没差事,偶尔大朝,早早就回了。也从不跟同僚去平康坊那样的地方,早早的回家等闲都不出门。但要是谁有诗词送进去,驸马觉得好了,也会叫进府里见的。而今长安城谁不知道驸马的喜好,能自己做家具,天皇和天后如今用的古古怪怪的桌案就是驸马亲手做的,打磨的极好。据说,驸马在家还自己做乐器。
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那就没了顾虑。
这不,一个个的递帖子,只求公主一见。
王勃一回长安,心说来看看故人吧,结果就看到这样的盛况。他在外围转圈圈,恨不能高喊三声,我跟公主熟,叫我进去!
可才往前一挤,就发现几个身穿紫袍的往府门去了!
嘿!如今这世道,当真是没法说了!逢迎巴结之辈,也能身穿紫袍了。
帖子递来了,且都在门外候着呢。林州挑出来的诸位,都能被称之为宰相。
而今是三省六部制,这三省其实就是把宰相的权利一分为三了。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这三省之间的关系就是相互之间得合作、监督、牵制。
因着这种制度,武后到现在为止,说是垂帘,但其实是不能够完全掌握权利的。三省六部的工作流程是这样的:所有的国家大事,先由政事堂讨论,然后决定,决定之后得奏报皇帝。皇帝同意,就叫中书省起草政令,下达给尚书省,由尚书省下达给六部去执行。皇帝要是不同意,那就继续讨论方案。当然了,门下省也是有封驳折子的权利的,驳回之后由中书省再交给皇帝。再议论再定再审,直到达成一致。若是宰相们不配合,真就是行不通。
这三省呢,门下省是审议部门,中书省是上传下达的协调沟通部门,而尚书省管辖六部,是执行部门。
这是缺了哪一道关口都无法叫政令通达的。
所以,很多被称呼为阁老、相公的人,他们没有独相的权利那么大,但其实做的都是丞相的事。
为什么一说武后动辄就把许敬宗拉出来溜一圈呢?因为许敬宗曾经就是宰相中的一个。武后的意图想要实现,宰相集团内部,得有她的人,不能各个都跟她唱反调。
像是早年的李义府,像是后来引起谥号之争的许敬宗,他们都是做过宰相的!武后在跟李治关系很亲密的那段时间里,把他们提拔了起来,他们就是武后的人。后来武后跟李治不那么好了,他们就成为武后放在宰相集团中的钉子。
先是李义府倒了,后来自己又说服武后放弃了许敬宗。而今,宰相集团中,是没有武后的人的。武后之所以一直没放人,一是因为她手里没人能放在宰相位置上的那么有资历能力的人,二是因为这段时间里,有很多事是太子帮着从中转圜的,她暂时没觉得哪里不顺手。
可是自打李弘病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应该还是觉得了!缺少了这么一个人,她不顺了。
因此,她才说,天|皇和天后是一样的。结果她想震慑丞相集团这个目的没达到,反而是触碰了这么多人敏感的神经。
而今这些宰相们很紧张,他们希望自己能说服李治,万万不能叫皇后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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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宰相麻烦着呢,连武后现在都麻爪了,不安抚好就都是事。
林雨桐大着肚子,也不去迎了。四爷躲去国公府了,她在公主府的园子里坐着呢,周围摆了一圈的榻。这会子太阳正好,林雨桐叫人去请了,然后笑盈盈的看着这些相公们,“坐吧,不用拘礼。”
可哪怕这么说了,人家还都是跽坐着。很严整的样子。
林雨桐就笑,“诸位是难为我呢!”说着,她动了动,叫自己尽量坐的符合礼仪。
戴志德心说,这位公主可真是会一语双关,这是说这么严正守礼的态度是难为挺着孕肚的公主。也是说今儿要说的这个事,是在难为人家公主。
话都点的这么明白了,那怎么着呀?戴志德先放松自己,稍微散淡的坐了,这才道:“臣等失礼了,殿下恕罪。”
他这一换姿势,其他人就都跟着换了姿势了。
林雨桐也靠着去了,“这就对了嘛!怎么舒服怎么来吧。在家里呢,也不在公主府的正堂里,很不必那样才是。”
说着,就叫人上茶,“都尝尝,这是去年汉中郡送来的秋茶,是我亲手炒制的!沸水冲泡,茶香便出来了。”说着又喊香菊,“再给上一杯奶茶。看看各位相公的口味!”
而今其实乳制品特别多!并不是豪门大户才能吃的起乳制品,几乎整个北方,乳制品是很家常的东西。用牛、羊、马的乳汁加工,加工成酥、酪、还有醍醐,冬天有冬天的吃法,夏天有夏天的吃法,百姓家待客,更愿意用这种酸浆,类似酸奶的东西待客,因为比较便宜。
所以,北方上上下下,几乎都吃乳制品。官员每日的菜色点心里,必有这种口味的。
但茶是很贵的,而今把这两种搭着,奶香味儿、茶香味、茉莉香味,再加上糖霜的甜味,跟葱香蒜加茶的口感很不同。
于是,话题一开始就偏了,开始关心起茶的事了。
林雨桐就说,“茶该往北,往西一直运。这两个地方每天的食物里缺不了肉,且肉占的比重最大。可吃肉多了,不好克化,若是搭配茶,则又不同。”
说着,林雨桐又关心他们的家人。问这个说,老夫人高寿呀?过寿的时候一定得送老夫人一份寿礼。转脸又问那个,你跟裴家结亲吗?才有耳闻。
她问的起劲,可在坐的不是很舒服!自来也没有这样的。便是闲来无事,也没有这样子聊天的呀!何况在坐的是朝中的宰相,咱们一个个把朝事放下,下衙之后跑到公主府来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您聊家常来了吗?从来不知道这位公主这么爱闲磕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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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瓘直角拐弯,扯到正事上,“殿下怎么看天后的十二谏?”
林雨桐就叹气,“诸位相公,我知道诸位来是想问为母服丧这个事!”她说着,就抚摸着挺起来的肚子,“诸位都是有孩子的人,我也知道,诸位繁忙,孩子出生之前,诸位可能关注的不多。家里的夫人或是姬妾生产,就都跟丈夫分房了。因此,你们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肚子一天天的鼓起来,要经历些什么。这便是男女之间的不同了!只有女人才知道生产之难。每个人都是女人带到这世上来的,佛经生说,一个人来到世上,需要父亲的一个精虫,需要母亲的一个卵藏,男精母血,再要配上三缘和合,这才能孕育出一个生命。”
是的!佛经上早有这种认知,佛家认为人的出生是三者合一:其一,男子的精虫;其二,女子的卵藏;其三,一个灵魂。
精虫和卵藏结合之后,再融入一个契合的灵魂,这便是一个崭新的人了。
佛经上甚至说,人在胎中,每七天一变。
这其实跟后世说法一致!要么产检不会论周。
如今,很多人都读佛经,这是个能站住脚的论据。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一个人到这个世界上,父亲和母亲给予的是同样多的。母亲拼命换来了孩子的降生,父亲辛苦劳作才能叫孩子有条件长大。而《诗经》上又说,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蓄我,长我育我……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在《礼》之外还有伦常。我就想问一句,诸位觉得诸位的母亲比父亲少付出了吗?既然没有,那子女不管在哪种情况下,为母亲多守孝两年,不该吗?我怀着这个孩子,每日很疲惫。我也很害怕,我相信,诸位一定听过谁家的妇人生产丢了性命。生孩子,是女人从阎罗殿走一圈的过程。她以向死之心,换来孩子的生。难道不该得到子女的孝敬吗?诸位知道东宫的情况,圣人也不曾瞒着诸位。太子那样的情况,母后身为生母,心有所感!提了这个事,而已!诸位很不必多想。母后也是人,是个女人,是个母亲。若是谁家遇上我家的事,难道身为父母不是又心疼又生气?生他一场,养他一场,寄予厚望一场,结果却身子损毁……换做你们,你们是否也会气恼的说一句不孝子。所以,也请诸位体谅母后身为人母之心吧。”
这话说的,不知道从哪反驳。几个人隐晦的对视了一眼,如何听不出这位公主在避重就轻。
她是非把这件事摁在伦常上,倒是叫人不好接话了。
郝处是新提拔上来没多久的宰相,其实林雨桐跟他不熟悉。此时,这人突然问了一句:“那公主以为天后将《老子》纳入科举,是何意?”
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看起来是因为李唐尊老子,可其实呢,这里面暗含了另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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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处就说,“天下大权,尽归中宫,天子拱手而已。天后所为,便是要叫天下人,习惯、认可天子拱手。她这么做,目的何在?李唐尊老子,但对《老子》依旧需要斟酌着用!若是照搬,那高祖不能拱手,太|宗亲力亲为,是否都非明君?”
这话厉害了!就差没把武后要独揽权利的心思点在明处。
事实上,这些大臣的紧张的地方也在于此!这个君王体弱,出了权后,这是赶上了。可要是一直提倡天子拱手,那之后的君王呢?到了下一任帝王,天后是否也要以天子拱手为由,把着权利不撒手呢?
林雨桐心里叹气,所以说,武后现在的斗争经验还不丰富。她太急了,过早了暴露了野心之后,后果就是这样的。上上下下比之前更加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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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坚决不能认,“这便是疑邻盗斧了!心里怀疑,就越想越是。可这中间,隔着圣人呢!”她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时间,而是道,“诸位此来为了什么,我心里也知道了!这样,今儿我就进宫去面圣,诸位看……如此,可还行?”
张文瓘马上起身告辞,“一切拜托给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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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不知道张文瓘出了公主府,直接去了英国公府,从国公府的大门又进去了。
张文瓘跟其他人分开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因着老国公是在下恩师,在下跟驸马爷有几分交情,这件事,还需要驸马从中斡旋。”
有理!张兄先请。
于是,张文瓘就这么毫不避讳的来了国公府。
来的时候四爷正在演武场上,见他来了,四爷放下手里的弓箭,取了毛巾擦了头上的汗,彼此见礼。
不等四爷说话,张文瓘就先道:“到底是驸马了解公主!果然,公主应承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把笔墨纸砚摆好,李弘挥笔而就,一气呵成,这一篇辞呈,在心里只怕是酝酿了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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