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二龙现(1 / 2)
南内的房顶一律用青色的琉璃瓦覆顶,看上去显得十分阴森。
简怀箴信步走进去之后,门口有两个守门的小太监连忙向简怀箴行礼。
简怀箴摆了摆手,便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她见院子中的荒草仍旧是生的过隙,不禁十分感叹。
她对那两个小太监询问道:“上回本宫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命令你们把院中的荒草给清除干净吗?为什么现在还生得如此茂盛?是不是你们胆敢怠慢了?”
那两个小太监连忙跪下去,对简怀箴说道:“启禀皇长公主,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王爷告诉我们,他说草木的生长乃是自然规律,所以他说就由这些草木自由生长吧。让奴才们不要去动它,奴才们这才没有动的。”
简怀箴点了点头,心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觉得朱见辰和朱见深两个人性格完全都相差太远了。
这朱见辰一心向往的是自然,而朱见深却一心一意向往的是杀戮。
简怀箴信步走进来之后,她只见朱见辰仍旧是坐在一个破毡毯上。
那毡毯放在门前,而他整个人坐在那里晒太阳。
他的精神十分好,而整个人看上去浑身脏兮兮的,与简怀箴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他的身边放着一个破碗,那个破碗里放着吃剩的东西,仍旧是最简单的素菜而已。
简怀箴微微一愣,这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宫女走了出来。
那个年轻的宫女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样子十分娇好,整个人看上去又干净又娉婷又美丽。
简怀箴很少在宫中看到这么伶俐的宫女,而今居然在南内看到了,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所以她便向那宫女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宫女连忙跪下来,对简怀箴说道:“启禀皇长公主,奴婢名字叫做了了,是在这南内侍奉朱见辰王爷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地上的朱见辰。
朱见辰正在那里眯缝着眼睛一边晒太阳,一边捉虱子,对于简怀箴的到来他似乎闻所未闻。
简怀箴在心头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开口叫他道:“见辰。”
朱见辰这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来看了简怀箴一眼。
他抬头的时候,阳光照在他的眼睛,晒的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睛睁开看了看简怀箴。
只见简怀箴仍旧是同当年差不多样子,只不过头上多了很多白发。
他便给简怀箴简单的行了一个礼,说道:“皇长公主,您怎么有时间来这南内看我呀?”
简怀箴笑了笑,便在他的破毡毯上坐了下来。
她说:“本宫想来看你自然就来看你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服侍你的还是一位老嬷嬷,现在为什么换成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宫女?”
朱见辰摇了摇头,说道:“死了。”
“什么,死了?”简怀箴一愣。
“那老嬷嬷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
“也不是怎么死的,是老死的。她本来已经上了年纪了,而上次在睡梦之中安静的死去了。她的尸首就埋在这院子的后面,还有一块墓碑。”
简怀箴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尤其是宫婢们命运十分的悲惨,在她们死后她们就会被火化,然后她们的骨灰就会被洒在这后宫之中的一口井中。
而今那老嬷嬷居然可以被埋在南内的后院之中,还有一块墓碑,也总算是老怀安慰了。
简怀箴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忍不住开口赞道:“了了生的倒是挺漂亮的,不知道名字是哪两个了字?”
那了了连忙上前去,对简怀箴柔声说道:“启禀皇长公主,了了就是最简单的那个了了。”
说完之后,她便笔划了一下。
简怀箴看了之后,微微一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
了了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了了并不识字,了了的名字都是王爷给取的,王爷喜欢叫了了什么,那了了就叫什么。”
朱见辰扯了扯胡子,笑了起来说道:“是啊,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人生不过了了罢了,所以我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了了。不知道皇长公主觉得这个名字如何呢?”
简怀箴也笑了起来。
她看朱见辰躺在那里,整个人闲云野鹤一般,完全是不像有什么居心的人。
而他整个人似乎已经很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在这里生活的虽然是很简陋,但是看上去却十分快活,一点都不像皇宫中的人每天都皱着眉头从来没有开怀一笑的时刻,但是朱见辰却不同。
朱见辰在那里他整个人笑的十分爽朗,也笑的十分的坦然,好像没有什么尘间的事儿可以令他牵绊到一般。
简怀箴不禁摇摇头,她知道接下来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了。
倘若皇上要处心积虑的对付朱见辰的话,那么事情就不可以预料。
所以她看了朱见辰一眼,忍不住叹口气,这才对他说道:“见辰,本宫今天想来找你也是有些话要告诉你。”
朱见辰一边摸着毡毯,一边笑着说道:“皇长公主,有什么事儿就尽管说呗!我就知道皇长公主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简怀箴也不禁莞尔说道:“是啊,本宫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不过这次本宫却是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如今外面正在流传着二龙县的谣言,不知道你可听说过?”
朱见辰很坦然的摇摇头,说道:“我并没有听说过,这后宫之中原本就已经够深了,庭院深深深几许,而我这南内又处在后宫的深处的再深处,这后宫之中有什么蛛丝马迹、有什么动静都传不到我这南内中来。一则是我自己也不想听,二则是恐怕娘娘妃嫔们也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那里拍打着衣服上的绒毛。
简怀箴见状,只觉得心里有一阵阵的悲哀。
同样是皇室的祖孙,朱见深当了皇帝就可以肆无忌惮,而朱见辰如今却沦为一个阶下囚,他在这里过的日子恐怕连冷宫之中都远远不如。
所以简怀箴只觉得心里很是难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反而是那朱见辰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神情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事到如今您还在想什么呢?反正人生也不过就这么一回事罢了,现在看着人人争名夺利如此的风光,可是到死之后也不过是城外的一个土馒头。有些人连这土馒头还没有呢,所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是在这里自怨自艾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简怀箴听他反而来宽慰自己,一时之间不由得十分开怀。
她对朱见辰说道:“是啊,有些事情的确是这样的,但是本宫无论如何还是要同你说清楚。之前的时候有百姓去挖黄河,在黄河中挖出了一块青石,那块青石上刻着三个大字二龙县。而这个消息越传越远,人人都说天下要起变了,皇上自然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接着呢?”朱见辰继续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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