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命运就这样开了一个玩笑(1 / 2)
简慕到疗养院的时候,疗养院在清理,似乎不少人出院,没有接着再住下去。
简慕看了看,心想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倒不像是病好出院,反而像是撵人呢。
简慕也没有多问。
这家疗养院的价格很贵很贵,昂贵到简慕每次交钱都特别滴血。
但是也只有这家疗养院简慕能放心。
在住到这件疗养院之前,妈妈是有住过其他地方的。只是不管哪个地方,都或大或小的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虐待问题的,尤其是她妈妈这种痴傻类型的,有时候一天连饭都不喂,就算是偷摸给护工塞了红包叫对妈妈好一点,转了脸,这些护工还是能打就打。
简慕每天过来看的时候,妈妈就抓着她哭。但凡妈妈这么抓着简慕,简慕都知道,白天不是打了就是骂了。
连着换了几家,好话坏话说尽了,还是于事无补。这些护工对妈妈这种痴傻病人,根本没有什么耐心。一直换到了这家疗养院,简慕才没听妈妈打电话跟她哭。
所以,在高的价钱,简慕也认了。
简慕循着病房找,找到她妈妈的病床,仔细查看了之前送过来的东西,所有床上的安排,还有妈妈的用品,确认了没有什么没见过的痕迹,没有哪里跟之前不一样,才安下心来。
简慕也不想这么小人,只是之前有阴影了,所以她每次来的时候,都要里里外外检查个遍,确认了真的没有问题,才会放心。
这会老人们应该是在休息室里看电视,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去休息室的路上,是一条冗长的走廊,一直走到最前方才是休息室可以看电视。
两边都是娱乐间,供给这些老人娱乐用的。
设施很齐全,运动按摩等等,种种老人的运动器材,一样都不少。
简慕一边走一边随意看向两边的娱乐室。
这里的老人,看起来被照顾的是真的不错。
她原本轻快的脚步略过了每一个房间,也略过了恢复室的老年人跑步机。
只是那么一瞬,她顿住了。
她朝后退了一步,重新朝恢复室看过去。
停了有足足半分钟。
一个满头白发的男性老人,此时正在练习行走。
而这个老人的身侧站着个简慕熟悉的年轻人。
简慕睁大了眼睛,看着年轻人扶着老人行走,一边行走一边说:“爸,你慢点,不着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恢复了力气?”
温柔的声音,温柔到叫简慕像是做了一场梦那样漫长。
老人笑着说:“我不急,我一点都不急。你不用担心我,不用每次都这么着急过来找我,我知道你工作也忙。”
年轻人笑,“把你放在疗养院里已经很不孝了,再不过来看你像什么。”
老人满意的说:“哎,你已经够孝顺了,不要自责了。倒是你,校庆怎么样?有没有人知道我儿子的厉害?有没有人知道你是搞t的?”
年轻人说:“当然有了,你儿子现在可是很厉害的。”
简慕一动不动的看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猜测一股脑的出来,整个世界都跟着在坍塌。
张闲。
竟然是张闲。
而就是这么巧,能碰见。
张闲十分用力的扯着他爸爸的胳膊,生怕一个不注意,他爸爸就会跌倒。认真的不曾看到门口站着的简慕。
倒是张闲的爸爸感觉到了简慕的目光,努了努嘴提示儿子。
张闲才终于抬头看向门口。
两个人就透着房间的门,四目相视。
安静的午后,阳光洒落满地,整个屋子里都透露着光的气息。
简慕却没想过,这一场因缘祸果,不过是老天爷的安排,从未曾停止过的鞭挞。
张闲站直了身体,叫他爸爸休息下,然后推门走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看向简慕,“你怎么跟过来了?”
简慕好笑的看着他,“什么叫跟过来了?我跟踪你做什么。”
他撇了撇嘴,“谁知道你为什么跟过来。”说完他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想说是巧合不成?”
还真的就是巧合。
一点逻辑都没有的巧合。
简慕转了个身,朝休息室走过去。
她似乎知道张闲会跟过来。
简慕推开门,屋子里十分吵闹,电视上在唱歌。
而她的妈妈就坐在角落里拍着手。
一边拍手一边唱,声音不大,只是有些痴呆,好似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却执着的坚持着。
妈妈以前就喜欢听歌,声音也好听,那时候还跟简慕吹牛说如果她生在好家庭,也许就去歌唱团唱歌了。
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
简慕走过去,轻声叫了句妈。
妈妈没什么反应,仍是看着电视,好似不曾看到简慕。
简慕又叫了几声,她的脸上才慢慢起了反应,看向简慕。
“简慕?”她认出简慕来,应该是心情不错。
她激动了一下,张开手臂抱住她,“简慕啊,你弟弟呢?我怎么总是看不到简世?”
简慕抓着她的手,有些难受,她没本事,管束不了自己的弟弟,没法叫他来看她。
简慕真的很害怕,妈妈到死都见不到简世一眼。
妈妈又看向电视,电视里放的是多少年前的老歌,虽然歌唱的是新人。
妈妈又开始拍手,哼哼呀呀的唱。
简慕坐在那边,看向跟过来的张闲。
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简慕和坐在那边的妈妈。
人生如戏。
一场梦不曾醒。
张闲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还在学校上课。主任突然跑到教室叫他的名字,“张闲,你快回家,你爸爸跳楼了。”
他坐在那边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任又叫了一句,“张闲,你没听见吗?”
张闲才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朝外跑。
他一边跑,一边慌,总觉得不可能,他爸爸昨天还好好的跟他说:“小闲啊,以后,我会好好的照顾你,不会叫你没有了妈妈,还没有爸爸。”
等他到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地上的爸爸,却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一直响,他扒开人群,看到满地的血。
担架上,爸爸浑身是血,手臂无力的垂着。
他跑过去,叫了一声爸,才明白过来,爸爸是真的跳楼了,他是有可能死的。
他的指甲嵌在了肉里,眼泪都掉不下来。
只是呆愣的看着爸爸被送上救护车,然后那声音越来越远。
多少年,梦里醒过来,还会是那个场景,满地的血,爸爸躺在担架上,救护车的声音一浪一浪……
疗养院外面的台阶上。
简慕跟张闲并肩坐着。
两个人都看着草地上行走的老人。
并不需要解释太多,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那句怎么了,当年发生了什么,谁也没问出来。
还需要如何问么?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的妈妈,爸爸是不会跳楼的。他的妈妈,不是死了,是跟人跑了。
跟野男人跑了。
十岁,一个还未如何懂事的孩子,爸爸就瘫倒在床,既要上学,还要照顾爸爸,还要挣钱。当你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他拿着书在外面捡塑料瓶,捡纸壳。
十岁,张闲是如何挺过来的,没有人看到。
如今已经有了成就的张闲自然也不会愿意再提。
简慕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她看向张闲,“你爸的腿有没有说过能不能恢复?”
他摇头说:“不可能了,这个年纪了,奇迹都不可能让他恢复。每天的练习,只是为了能给他一些事做,让他有些事做,仅此而已。”
简慕哦了一声。
张闲问她,“你妈妈呢?有没有康复的可能?”
简慕摇了摇头,“不可能了。”
日头西斜。
简慕总会想起第一次见到张闲的时候,他插着口袋站在那边的样子。
一如张曼玉在花样年华里的弄堂口——惊艳了岁月。
命运总是会跟你开玩笑,给你无尽的机会让你遇见你该遇见的人。
而你,不过是来还债的。
简慕还想跟张闲多聊了一会,还没有问出来,院长突然将她叫了去。
简慕跟张闲说:“你等我一会,我一会出来找你。”
没等张闲同意,简慕就去找院长了。
到了办公室,院长给她一份说明。
简慕看了下,未到末尾,她一下子就着急了。
“这是——”
院长说:“没办法,往这里送的老人越来越多,我们医院现在已经有些收不下了。如今只好限定政策,是本地户口的才可以将老人送过来。实在是太抱歉了。我们已经联系了其他的养老院,也有很多不错的,希望简小姐能够谅解我们。”
简慕说:“我可以多出一倍的价钱,只要你们不把我妈妈撵走。”
院长说:“这个不行,如果只用钱来衡量,我们做不到今天的成绩。如今只能先保护本地的市民利益,外来人口其次了。”
简慕都快哭了。
谁家她都不相信,这里妈妈也住习惯了,她知道妈妈也绝对不会想搬走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求你了院长。我妈妈是精神失常,她去哪里都会被欺负,只有在这里从来没有跟我哭过。院长你帮我想想办法行不行?”简慕几乎就哭了。
院长十分为难,“做这种决定,我们也很为难,但是简小姐,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不要叫我们为难好么?”
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
她握着手机手足无措。
“有没有其他办法?我不是本地户口,妈妈也不是。”简慕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能求谁。
院长看简慕哭,多少有些同情,说道:“要不然这样吧。”
说完院长又在后悔,“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个方法我也只告诉你。”
简慕擦了眼泪问,“我不说,我一定不说,求你了,告诉我吧。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院长说:“跟本地人结婚,拿到本地户口。而且必须要快,你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了。”
简慕怔在那边。
跟本地人结婚?
去哪找去啊?
“三天?就三天吗?”
院长说:“这是唯一的方法,所以我刚刚也犹豫跟不跟你说。现在你也知道了,就赶紧做安排。其他合适的疗养院我会帮你联系,你可以安排你妈妈出院住到其他地方去。三天后如果你变成了本地户口,一定要来排队,到时候能不能提前进来,也得看人的多少。”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简慕站在那边,又开始哭。
她很早以前也想过要不要把妈妈接到家里去?
可是,她哪有时间照顾妈妈。
简世每天都在要钱。陆修繁怎么可能让她带个痴傻在家里住?
现在,她可能不接回去也不行了。
她匆匆忙忙的朝休息室跑,妈妈又回房间了。
简慕又朝宿舍跑。
路上,张闲插着口袋站在那边,张嘴要叫她,她没看到,只是一路哭。
到了宿舍,妈妈坐在床上整理衣服,这是小护士教的,叫他们要自己整理自己的衣服。
她一边叠衣服一边哼歌,显然很开心。
简慕走过去,握住妈妈的手,“妈,我接你出院好不好?”
妈妈怔了下,松开简慕的手,“什么?”
简慕抱住她,“我接你回家行不行?我们出去住,开心了再回来?”
妈妈看着她,过会说:“我要住在这里。这里好。”然后继续低头叠衣服。
简慕也没有准备,今天将妈妈带出去恐怕有些困难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回去租房子,租好了房子之后,把妈妈接回去,在考虑照顾她。就三天的时间,下一家疗养院养老院她也实在不敢相信,住怕了。
简慕跟护工说好了之后,就朝外跑。
到了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张闲。
简慕这才想起来刚刚还说去找他,愣是忙的忘记了,完全没找成。
“张闲,我有事,可能要先回去了,等上班了我去找你。”简慕说着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拦了辆出租车走掉了。
张闲站在二楼的窗口一直看着简慕离开。
他斜了斜嘴,心里某个地方有些异样涌现出来。
那种感觉,叫他烦躁不已。
他捏紧了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爸爸,想起那些没日没夜在垃圾桶边上扒拉着饮料盒和纸壳子的日子,就更是心烦。
不够,还不够。
这一切,如何能够?
爸爸叫他,“小闲啊,刚刚那个小姑娘是谁啊?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眼熟?
当然眼熟了。
张闲当年可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一定姓简。
张闲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收起脸上的冷漠,转过身笑着对爸爸说:“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追求者哦。你儿子魅力很大吧?”
简慕到别墅的时候,陆修繁并不在。
她将东西收拾出来,衣服鞋子饰品,她能不拿的都没有拿。如果真的解除契约,她真的没必要拿着这些东西。她不想,也不能。
陆修繁给了她多少,她已经算不清了。如果走的时候都带走,那么她真的就欠了陆修繁不知道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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