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老本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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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花发老者眼光微沉,直视着她的眼睛,以一种拍案定论的口吻缓缓而道:“青旒,他总会离开的。”

小姑娘十五年里都没有见过她从来总是一副不温不火模样的八尺爷爷这般正色,眼神中的东西说不出的陌生,一时被吓到了,气势便难免不怎么足,有些微微退缩,眼神闪躲着说道:“为什么,你讨厌那个臭小子吗?”

这种突然之间升起的畏缩情绪于她而言十分羞愤,她青旒是什么人,一向无法无天惯了,何时示弱于人前,总之这千错万错都是奚羽那个大呆瓜的错,她暗暗咬牙切齿诅咒着某个毫不知情的人,他是一走了之了,可恨自己要受这冤枉气,顺道一股脑将自己此刻白白遭受的非难和委屈都推罪在了那人头上。

花发老者深深看了面前少女一眼,从小便被视作掌上明珠,在周围人的宠溺奉承中长大,性格骄纵,可也知道分寸,对自己这个唯一敢棍棒伺候的老奴又敬又怕,往往只听得进去他一个人的话,如今却为了那萍水相逢的少年头一次直呼其名,连爷爷也忘了叫。

虽然有些对不住那奚姓少年,可他直到此时也从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在端倪显现尚未铸成不可弥补的大错之前,是需要自己这个老奴来拨乱反正的。

“青旒,你嘴里那个臭小子我想我并不讨厌他,相反还很欣赏他那份古道热肠,以他的年纪来说,实属不易,的确是个好孩子,否则之前仅凭阿大的三言两语我也不会带上他了。”他淡淡讲道,中间眼里仿佛有光亮了一下,恍惚想到了很多年前有个同样的少年侠,同样的血气方刚,同样的不知天高地厚,可人已不在,人已不再,“但他是个凡人,就总会走的,那么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他说的走和青旒所理解的走,或许可能不是一个意思,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忿忿然,兀自为某人打抱不平,噘嘴驳道:“八尺爷爷你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是欺负人吗,他又不是乞丐!”

“还有……为什么他一定非要走不可?”

花发老者沉声道:“他不是乞丐,但他是个凡人,纵使一辈子不出差池,也要为生老病死所困,不过百年之身,就总会归于尘土,再找不出第二片相同的叶子,无有例外。”

话到这里,花发老者并不全知,世上也没人能洞彻全知,这个小小少年遭逢异事,在那一天就已然出过了差池。

“是,他确实开过眼界,通晓世上有修行之人,且心向往之,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圣洲之名,有意改命,以一双血肉之足不远万里,心诚可嘉,可我摸过了他的根骨,十分平庸,而且半路出家,就算拜了宗门,没有天大的福缘造化,也难有成就。”

“你道他是因我而走,何曾想或许是因为你呢?我其实什么也没说,但他心思聪慧,就算我一个字没说他也什么都懂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多少人是因此而跌得万劫不复,我不愿他踌躇满志,空费光阴,最后落个那般下场,还不如趁早断了念想!”

花发老者罕见的说了很多,青旒因为年幼的缘故,脸上露出的更多是迷惘,眼观她若有所思,也料到她心里的想法,当下喝道:“你想带他去你姥姥那,是可领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踏上修行之道,但你知道几十年后再回头看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一次心血来潮,可之后呢?你想过没有,于你而言,自当青春永驻,而他从青葱到白首,转瞬即逝,那区区的几十年里就已是他的一生了吗?你知道没有寸进,眼睁睁看着自己从灰心渐而死心,要他放弃会有多难多不甘吗,其间又要平白遭受多少白眼和刁难?”

“若如此,你该当何罪,青旒!”

花发老者霍然挺起身子,一连三问喝令人心,老迈的眼里不见浑浊,眸光凛凛不可直视,直教青旒霎时间哑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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