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于此岸的彼岸花（2 / 2）

啊啊，真是神出鬼没。还是说，我想得有点久，让紫不耐烦了呢。

果然我还是没有主角命。这样的我，能作为幻想乡普通的一员生存着，已经是相当的幸运了吧。不奢求作为异变或者日常中耀眼的一角，只要留下自己的痕迹就相当满足了。

我顺着来时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冥界的道路，被死神运送过来的灵沿着这里去接受审判。不知道小小的阎魔大人如果凑巧看到我会如何说教呢。我想，大概会像对待铃兰之丘的毒人偶类似的态度，斥责我失了本分吧。不过，今年还轮不到她出场，虽然我对紫说过什么以死谢罪的话，那也是最糟糕的发展。所以，暂时还不必担心会与阎魔大人碰面的一天。

……现在我正头疼的，却是如何从这条河返回幻想乡。紫走掉了，我只好寄希望于不知何时开始工作的摆渡人了。确实如紫所说，类似于转移的手段我自己也办得到，但是那样的感觉，我是尽力避免接触的。随随便便使用的话，就太高估自己的韧性了。

我将糟糕的回忆和无名的阴影驱逐出脑海，豁然间，雷光霹雳般地，觉察到了不对的想法在头脑中闪过。那些意外耽搁了我时间的念头，本应是在潜意识的层面运作，此时却像外壳破损的机械一样暴露了齿轮的啮转。我好像真的变得奇怪了。是昨晚那一波风浪的原因吗。

我这么想的原因是，思维这东西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思考的过程本身便是一种【神秘】。这神秘的程度超过了语言，所以是无法用那次一等的神秘来涵盖的。不，说是最根本的神秘也是毫不为过的。语言也好，想象的图像也好，都只是思维的降格罢了。

我们平日里从脑中获取的，不是思考的过程，而是思考得到的结果。而后，再由【意识】进行统筹，制成可以被人类理解程度的投影。人类的感官，则是负责从外界的实体中提取【概念】来作为思考的材料。在春雪异变的时候，我便想过这样的问题了。既然如此的话……

“看呀，看到彼岸了，客人。能够支付这么多薪金，您生前是个资产家吧？”

河上传来了这悠闲而和善的声音，我知道紫为什么不告而别了。

“哟～别来无恙～～”

我先打了招呼。那一只真正的幽灵从边上飘过，随之而来的，是将这幽灵运来的，死神的回话。

“啊呀，你自杀成功了吗？这可不行，没有付钱的灵是不能过河的。失误失误～”

“偷懒大师在工作真是难得一见。那务必拜托顺路送我回去咯～不想让阎魔大人说教的话。”

“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工作量，就算再讨厌也不敢怠慢了啊。——要分辨出真的灵来呢。就像你这样的，映姬大人会骂死我的……”

“是吗。”

我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就只是听着小町装模作样地大吐苦水，不再开口了。

自我来到幻想乡以后，就一直和幽灵这东西纠结不休。幽灵是人生前气质的具现，因此，现在弥漫于幻想乡的小家伙们被误认作幽灵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它们不像幽灵那样有生前的善缘，所以要过河的话是万万付不出薪酬来的。如果小町还是那样随波逐流地行船，三途河会变成无限宽的吧。

我侧过身子趴在船帮上，小舟稍稍摇晃了一下。与泥鳅模样相仿的恶灵跃出水面，挨了我一巴掌后咕噜噜地沉了下去。这样的危险行为顿时让小町阎魔附体一样地絮叨起来了。

幻想乡之中，是允许灵这样的的怪异存在逗留的。幽灵，亡灵，恶灵，神灵，等等。但是，唯独没有灵魂这样的说法。纵然大结界内外的人类都相信灵魂的存在，却找不到一点踪迹。其中的缘故，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灵魂这样的东西是不是与智慧等同，不过，这两者对于肉·体的掌控都必须依附于意识是没错的。然而，意识却又是基于生理的基础上。感官摄取的【概念】，不经过神经就无法传达。排除掉大脑，意识就无法做出反应。然而，对于没有灵魂的物件来讲，电信号的传递可以模仿，条件反射、记忆存储可以铭刻，甚至大脑中的一切神经活动都可以记录，唯独【意识】不能由此诞生。那么，我们不妨假设，【意识】，是不是存在于，游离于现实之外的领域之中呢。

我们不妨如此假设。肉·体维持存活，接受信息，并且在这其中进行思维的运转，将得到的结果统筹，编织成可感的意识，然后投射到灵魂所在的那个领域。这其中的关系，就如同外界的主机与显示屏。没有那样一个丰富多彩的显示屏，主机中进行再多的运算也只是【本能】这样的程度而已，永远不会超出零与一的范畴。而有了将运算结果投影出机与电的世界，进入到三次元领域的显示屏之后，才得到了足以统治时代的升华。

——没错，这就是所谓，灵魂的真实。虽然早已知晓，思绪到此，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但是，我还是察觉到，这些本应该是隐藏在思维内部的【概念】，仍旧像之前一样，流露到次一级神秘的境界中了。因此，我将最后的结论，用言语表达出来。

“【意识】，就是【幻想】啊。”

“什么？”

小町被我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我笑着道一声歉。

——思维是最高层次的神秘。而由此进入更高领域的意识又算什么呢。

——说到神秘，还有什么，能比【幻想】拥有更多的可能性，能比【幻想】，更加丰富多彩，更加仪态万千呢。

我长长地吐一口气，这之后闻到了花香。

那是生长在此岸的彼岸花。

如同幻想与身躯般分离的花与叶，求入地狱而不得的恶魔的温柔，也在不该生长的地方，不该开花的时刻，绽放了。

那并不是花与叶之间相隔离的境界被打破了。只是花穿越了那境界，并且被叶子挽留下来。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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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言

这次是久违的悠宁的第一视角。我不知道掺杂了这样大量枯燥的说明文之后还能不能算是一章故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东方悠宁堂有史以来最啰嗦的一章，就是它了。

这一章里交代了很多设定，就算是安插在故事之中，也难免会看得昏昏欲睡，这我自己已经先体验过了。不过，最重要的一些话，我对于幻想的理解和态度，已经算是一吐为快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留意到呢。

到这里，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句，这就是我的悠宁堂，这就是我写的东方了。啊啊，如果小小的阎魔大人在身边的话，大概会准备上我一辈子都听不完的说教来惩罚我的骄傲吧。

到下一章，我大概会更加不自量力一点了。也许会摔一个很难看的跟头，不过就如同悠宁所说的，幻想与身躯永远被那一层境界相隔，如果不努力突破，又如何才能更近一点呢。

那么，昧着良心说一句，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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