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河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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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怔,心底却不是不感动的。然而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又白了他一眼,“那怎么一样,那床鸳鸯交颈的被子是我母亲对父亲的眷恋爱慕。而我之于你,不过是朋友间一点心意馈赠而已。”

他含笑看了我一下,却也并不反驳,只是将手又凑近了一些。他的指节修长白皙,搭在白色的中衣上,有素白如玉的相得益彰。

客栈里实在算不得豪华,寻常摆设,甚至有几分简陋。但是一灯如豆,照亮半室昏暗,却越发显得他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艳色。

我低下头仔细比划着位置,最终决定在靠近袖口的地方绣几片竹叶。

竹叶是很寻常的东西,落在衣袖上也不见得打眼,那翠色丝线比划了一下,也觉得很好看。

我忽然想起他那一日跌跌撞撞到我身边来,那件黑色玄衣上也有竹叶的刺绣。

“我记得你那件黑色衣服上也有竹叶刺绣,那件衣服你很喜欢,我还替你留着呢。”我缓缓说道:“那竹叶清脆可爱,一定是女子之手,可惜我技艺不精,要是也绣竹叶,只怕贻笑大方。”

“那是我娘给我绣的,不过她一定不会笑你。我想我娘会很开心,有一个人会和她一样在我衣服上绣竹叶。”他微微笑了起来,嘴角上扬。

我目光一黯,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亲手绣一些什么,给母亲看看。

竹叶并不难绣,很快就绣好了几片。珠子是气节高傲之物,哪怕是几片细长的叶子,都有凛冽清冷的气息。

竹子,和森爵原本就是很相衬之物。

我低下头用牙将线咬断,心中也觉得欢喜,“行了,你看,好不好看?”

素白中衣上有散落的几片竹叶,让人几乎忍不住想用手拂去。

他笑了起来,点头道:“很好看。”

我担心他言不由衷,然而仔细看他脸色,却又的确是含着笑的,这才放下心来。将针线收了,只觉得眼睛发痛。

森爵看了我一眼,“油灯昏暗,恐怕是看得太久眼睛疼了吧。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起来赶路。”他的声音和煦轻暖,让我催生出一阵困意,于是便点了点头。

他的手微微一弹,那油灯转瞬就熄灭了,黑暗笼罩而来,我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倒头睡在了他身边。

“你想要去蜀中,是因为那里是你的家么?”或许是夜色太过寂静让人不安,我陡然开口道。

森爵轻笑了一声,也缓缓睡了,只是声音犹如潮水一般远远传来:“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被人带走,那个人就是我大哥。他比我长五岁,然而行事果决刚毅,我一直追随着他,为他办事。这一次来楚国端康,也是因为有任务在身。现在既然完成了任务,自然是要回去的。可是……那地方,却不知道算不算是我的家。”

“如果那里有你关心的人,你想要和他们在一起,并且希望保护他们,那大概,就可以称之为家了吧。”我低声道,想起在沈府的日子。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可是他也不曾苛待我。大夫人和两位嫡出的长姐虽然也不喜欢我,但并不是刻薄之人。

我从前怨恨那个地方,是以为自己应该得到更多。但是这些天的流亡奔逃,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已经是极好的了。只是当时年轻,只知不断索求和怨愤,却从来不曾感恩知足。

我们各怀心事,彼此沉默了下去。然而这一刻,又似有心有灵犀地想通。

第二天早上起来,森爵已经醒了,正在收拾行囊。我们离开了客栈一路往风陵渡口而去,那船家果然守信,一见我们来了,离开开船便走。

是极为简单的乌篷船,还有一个顶棚,虽然里面狭小逼仄,但已经算是不错了。我和森爵都还未曾吃过早餐,就拿干粮出来充饥,那船家说到了中午找到停船的地方,可以为我们熬煮鱼汤。

我出来的匆忙,什么也不曾带,但是那只笛子却还在,此刻舟行水上,四处风景明媚如画,只觉得极妙。一时忍不住,便悠悠吹奏了一曲。这还是我父亲当初教给我的,叫做山河舞。

我私心虽然不肯承认,但这的确是我最喜欢的曲子。壮烈之中不失柔媚,大好河山揉碎在锦衣华服之中,热血包裹着柔情,让人心神为之一夺。

森爵听得很是认真,一直到我吹奏完毕,这才忍不住抚掌笑道:“真是绝妙的笛音,我想大哥终于找到对手了。只是碧清,为何你的笛音里,竟然有这样的沙场征伐之气?”

我微微一怔,不曾想他的耳朵竟然如此敏锐,“这是我父亲教我的,他曾经是一个战士,或许……那时他们军队之中的乐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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