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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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在响?”

阿姆的耳力惊人,一下就听见了在周围不断涌起的密密麻麻地窸窣声,还有像蚕咀嚼桑叶的沙沙声,小虫摩擦翅膀的声响……似是正不断地朝着这边靠拢,这动静在静得出奇的密林里,格外清晰。

“快放开你手里的尸体!”

朱明月一声娇喝,就拉着阿姆连连后退。等两人慌忙退出了好几丈远,朱明月掏出火折子一吹,朝着尸体的方向投掷过去。

微弱的火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光焰,就栽进了层层密密的树叶里,点燃起一小簇火苗。借着红色的亮光,但见老三的尸体保持着反向蜷团的姿势,侧卧在空地上,暴露在外的脸部、大腿等处因在地上的磕绊和磨蹭,很多地方破皮出了血,从他喉咙涌出的鲜血染出一条细细长长的血路。

就在这时,那些窸窣声更近了。

阿姆定睛向四周一扫视,不由大惊失色。

虫子!

身披黑甲的虫子每只都不大,却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如黑色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尸体聚拢过来,然后很快就找到了尸体的出血点,凑过去,又爬到尸体身上……一层又一层,直至将老三的尸身整个包裹成茧,厚厚的虫衣带着尸体阵阵抖动。

“这、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奇形怪状,还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阿姆的脸已经吓得惨白,朱明月也好不到哪儿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它们应该不会过来……”朱明月道。

阿姆都快哭出来了,“小姐……”

“咱们有加了雄黄的酒糟……”朱明月道,“刚刚你将他身上的酒糟和雄黄、雌黄取了下来,没有了保护,这些虫子才一窝蜂地爬过去,肆无忌惮地啃噬他的躯体。”

阿姆打了个哆嗦,紧紧攥着朱明月的手,“奴婢只听说雄黄可以驱蛇,想……想不到竟然还能驱虫……”

也幸亏方才听了月儿小姐的话,从那汉子身上拿了这些东西,否则现在遭到虫海围攻的说不定就是她们了!

使一具尸体逐渐地干瘪下去,需要多久?

答案是,不消一刻钟的工夫。

那层虫茧正以眼见的速度一点点萎缩、再萎缩……一刻钟后,外层裹得像囊衣一样的黑甲虫子,还有那些从尸身的眼、耳、口、鼻钻进钻出的,又潮水一般渐渐地退了下去。但见原地只剩下一副雪白的骨架,保持着反蜷的形状;叶子从树梢落下,飘在骨架上,骨头还是白的。

被吃掉了……

“都说勐海这地方邪性得很,花草虫蛇多而奇、毒而艳,引来一只往往就能有上百上千只……”阿姆抱着双臂,浑身发冷道,“想不到居然是……是凭借血肉养着的!难怪刚刚那些人要将尸体扔在这里……埋都不用埋,直接就被吃得精光!”

这哪里是什么蕉林荒山,分明就是一座大葬场!

也难怪在这附近没有守卫。

有了这些东西,哪里用得着守卫!

“他们就不怕这些虫子沿着这片蕉林,爬到殿前去吗?”阿姆想起她们下榻的小楼前,花园里团团簇簇,就没来由地发瘆。

“敢养这样的东西,又一直毗邻而居相安无事,必定是有应对的法子,”朱明月道,“刚刚进林前,你没注意到这中间隔离出来的大片土道,土壤不是砖红色,而是微微泛黑,或许就是洒下大量拒虫的药所致。”

“这太邪门了。”阿姆道。

“对了,之前那具尸体分明不是骸骨,那人也说,他们是来掘尸的。”朱明月忽而道。

埋在这里,却没被吃掉,还要挖出来带走?

阿姆心有余悸地道:“奴婢觉得那具尸体已经死了许久,因为尸身已然严重腐烂了,那味道,像现在这种闷热天气,至少也要三四天……就是不知道为何没被那些虫子吃掉。”

“刚刚那人供认,尸体的名字是梅罕……”

朱明月细细回忆起来,而后,说了一句稀松平常但细细一想又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我记得昨个傍晚,有个名唤‘梅罕’的侍婢还来给我送过东西。”

就在主仆二人犹豫着,是否要在今晚往蕉林的深处探寻的时候,林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并隐隐有火光攒动。

她们连忙躲到一侧的芭蕉树后。

然而刚一躲起来,朱明月就暗道:“糟了!”

“你说这大半夜的,老三不好好尿尿,到哪鬼混去了?”

林外传来一个男音。

“要我说,他说不定已经尿完回去了!”

火把燎烧着,在来人的手中一下一下地来回挥舞,像是照亮前路,又像是在利用火光驱赶什么东西。

走在他旁边的人也举着火把,做着一样的动作,道:“放屁,屋子里黑洞洞一片,根本就没人!咱们来的这一路,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儿……”

“老五、老六快来,这里有具尸骨!”

这时,往另一边去的人喊道。

“这地方到处都有尸骨,一具两具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是,你们快来!”

躲在芭蕉树后的主仆二人不由将心提了起来——阿姆此刻也反应过来了,那具尸体被缎带绑着,虫子吃掉了血肉,整副骨架还维持着蜷缩侧扣在地上!

“老三,是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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