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麻烦上身(1 / 2)
阿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早晨。
只觉全身酸麻,皮膜筋骨髓,处处刺痛,没有一丝力气生得出来,肌肉像被板结了一样,动弹不得,连眼皮也睁不开,耳听得两把子细微的声音,像隔了好远:“唉,石家阿侄,这孽障孙儿醒过来后有什么妨碍吗?如何是好哟。”
“表叔,不妨事,最危急的关头已经过了,只是脱力了而已,可喜的是,咱们几家,连着三代,没有一个孩子请得神上身的,像阿广这样请得神来的,已是楔了形,定了根,慢慢将养恢复,再勤加锻炼,有朝一日,形神合一,不用请神送神了,那这门神打就成了,可怜阿公他们去得早,不然这石家神打,断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现在有希望了,叨天之幸啊,以后到了下面,跟阿公也有交待了。”
“只是能有个传承而已,也是天大的气运了,也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叔忍得心,只是阿侄啊,这为什么我们小时个个都练神打,一多半能上身,后来叔伯们走了,我们不会请神,练不到形神合一之境,怎么到了你们这三辈,请神的法儿是又有了,却没一个请得动神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人能练,总是有丢了传承的风险,是不是有手续没传下?有所缺漏。”
“按说血脉没有问题,也都是照着阿公录下的本头来做的,小侄我也没有练得成,但现在阿广就成了,所以应该不是手续不对,而是其它的缘故,只是不得其解。表叔昨夜也看到了,阿广动起神后,跳得那叫一个高,都快比得上他的身高了,一动一势,弹腿劈掌,翻腾掷跃,那可是很有模样的,这以前也没有人教过他拳,总不会自已就会,就算是以前看过别人打拳,也学不得那么精到,所以应该是神上身了没错,对了,阿广这样跟阿公他们那时有什么不同吗?”
“跟我记得的一模一样,先是晃动,然后走位,出手脚,翻筋斗,旋身子,你阿公那时,动起神来,劈拳踢脚那是噗噗响的,那才叫拳脚生风,纵跃如猴,一丈高的堂屋梁,嗖的一声就上去了,一掌厚的青砖,说断就断,连边角粉末都没有。也跟别人练洪拳的不一样,没有套路,就是不断地打,打到哪算哪,越打越精练,反正你们让我像洪拳一样打一趟套路下来,我是做不到,但我知道架起梁子,看到别人过来,不由自由地就想到该怎么出手脚,快准狠,没有花架子,就好像这形这势,天生就该这么应手,感觉有人提溜着手脚身体。”
“是这个道理,本头上就是这样说的,神到形动,如影随形,请神就是把神请来附在身上,身体跟着神走,练到深处,神形合一,神主随身,身即是神。表叔,那你们那时神上身时,能看到有师傅教吗?以前小侄自已练不了,听人说,神打请神上身,是请来关公达摩张天师什么的师傅,跟着师傅学拳。”
“没有,石大叔叫我们神上身后,意念想象神师教授,他老人家也说了,是意念想象,并不是真的有个人来教。”
“看来还是挑担上肩才知担子沉啊,以前想当然了,那时小侄练不成,干着急,问了很多过路茅山师傅、三昧神人,他们就给我讲了那些,给带歪了。”
“各家各有各家法,三教九流不胜数,也许他们的法门跟咱们的不一样不定。”
“表叔说的是,我每每想来,咱们圣军就是独了些,不容其他门道,不然也不会最后孤军寡战,没个援手!”
“如果那时能够兼容包并些,没准就成事了,我听李家妹子,哦,就是你表婶说的,那时在河南的白莲捻子,少林内堂,也跟咱们搭过路,可惜那时谈不拢,唉,圣王是遵上父起的事,血誓在前,一诺难违,没了根底,天地不容啊,况且那时,天京的形势也不差,合作勾兑起来,各自都想出头也不容易,万一打了天下,这江山谁来坐?”
“我看这上父的教也不是啥好东西,圣王是犯了知见障了,叔你看打后这几十年洋人基督教做的那些事,就不地道,圣王是吃了哑巴亏,被骗的不轻,这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也不全都是畜生,人嘛,有好有坏,不说了,不说了,几十年的陈年老事,为尊者讳,不说了,过好日子,且打算将来吧。”
爷爷和石表叔哩哩拉拉一大通,阿广听得迷迷糊糊直犯倦,听到后来,没了精神,眼前一黑,又晕睡了过去。
再睡醒过来,阿广发现自已泡在一个木桶里,温热的水浸泡住全身,水里飘浮着许多红色的菊花瓣一样的东西,有一种熏鼻的味道飘散出来,刺得鼻孔直痒痒。
这时,阿广才发现浑身热气腾腾,双臂胸前的皮肤泡得酥红,却感觉从身子里透出一股子热劲,全身暖洋洋的,哦对了,背后还有人在不断地揉搓着,粗糙的大手上下括得后背发麻,只听石表叔说道:“泡得差不多了,气血都推通了,月如你记下,如果阿广练拳后觉得酸痛,就用这红花煮水给他泡,嘿嘿,跌打活络,全靠红花,这是一味大药。”
母亲把阿广从桶里抱了出来,眼眶里敛着水花,看了看阿广的父亲,又后了看爷爷,欲言又止,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俯着身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用很细很弱的声音嘟囔着:“这练拳怎么能练成这样,不练了不成吗?”
父亲没敢吭声,只是用余光瞄了瞄石表叔,让石表叔话到嘴边又被堵了回去,好像有什么被卡在喉咙里,吞吐不得,把脸都憋红了。还是爷爷有大气:“从小吃多大苦,长大就享多大福,刀不磨不利,还是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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